【叶清瑜:阿浅,礼物有收到吗?希望你能喜欢~】
她的留言是凌晨后半夜发来的,梁浅早晨睁眼后才收到。
梁浅坐起身醒了一会儿神,才拿起手机给她回复。
自那日叶清瑜跟宋程和好后,两人最近跑到国外海域去潜水,感情迅速升温,如胶似漆。
叶清瑜转寄的礼品盒里是她俩上次在嘉懿馆做的陶瓷,一个巴掌大的开口碗,一个彼得兔。
兔子耳朵上的发卡正好可以穿起钥匙串。
上好彩釉的精致瓷器被梁浅摆在玄关,流转的色彩,赏心悦目。
一辆干净整洁的黑色代步车停在老旧的车站门口,车头前放着熏香,一看就是昨天刚清洗过。
梁浅拖着行李箱,走出幸福镇公交站的时候,是常警官开车来接的,目的地开往镇上的招待所。
常警官把着方向盘,做警察几十年,他敏锐地观察到她的视线,亲厚地开口:“常年跟同事开车去现场,都是男人的臭味,昨天实在忍不了去车行洗洗。梁律师,别嫌弃哈。”
“很舒适,常警官客气了。”梁浅知晓常警官的好意和重视,她弯起眼眸浅笑。
梁浅从工作包里提前拿出手里的审批申请,“常警官,我们先去见一面彭杰。”
两人寒暄三两句,梁浅直白地提出请求。
常警官有点诧异,通常请人来镇上办事,舟车劳顿,都会先修整一番,然后再做好万全准备按章行事。
既然委托律师有需求,他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彭杰的案情越早处理越有利于他之后是否能继续读书。
“好,梁律师,拉好扶手,坐稳了。”
常警官手里的方向盘一个猛打弯,代步车从一个岔路转头。
镇上的水泥路断开,是鲜少有车和人经过的土泥路,车身剧烈摇晃,轮胎溅起黄土灰尘。
越往里开两侧大榕树越高耸,有点荒山野岭的意味。
常警官余光瞥见坐在右手旁的梁浅,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往窗外张望,自己有点挂不住,替自己家乡挽救着。
“梁律师要是办完这次案件,临走前可以去长乐廊,那是幸福镇的景区,风景很好,经常有剧组来取景。”
梁浅往窗外不停地投以目光,其实是车身颠簸得她胃里有些翻腾,靠此转移注意力。
“好,到时有时间一定去游览。”
刚下车,梁浅控制不住地踉跄两步。
她的前庭神经开始罢工,还感觉像是在车里天旋地转。
眩晕持续了好一阵,梁浅走至看守所,直到门卫招呼常警官的时候才缓和过来。
幸福镇的看守所位于一座峭壁脚下,巡警没有云城西区的多,气势也没那么强烈,反而带着当地人的憨厚质朴。
跟徐警官年纪相仿的门卫大叔,心情愉悦地踏步而出,风吹日晒的粗糙脸颊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老常,好久没见到你,最近又忙着出警呢?”
“前段时间下任务,忙得脚不沾地,这不一得空就赶紧来你这歇歇。”
常警官连忙上前双手握住他伸出来的手,婉拒了门卫老许递来的香烟。
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老许满脸疑惑:“这位是?”
“金斗云律师事务所的梁浅梁律师,是给......”
“给彭杰找来的吧?”
梁浅朝着老许微微颔首,就听到他打断常警官。
“唉,”老许摆摆头,“你呀,还是这么老好心。”
常警官笑了两声,黝黑的眼眸里闪着温情:“彭杰他奶奶在我年轻时照顾我不少,应该的。”
他接过两人递上来的身份证以及梁浅的律师证,走回门卫室在电脑上按流程核验。
然后出来递给两人一人一张通行卡,拍了拍常警官的肩膀。
“那你们先去忙正事儿,出来再聊。”
即使较云城西区规模小上两圈,看守所该走的流程还是不少。
梁浅见到彭杰的第一印象是白白净净的长相,瘦弱得只有个骨架子。
很符合在她心中提前描摹的画像,生活在山间的中学学生。
“常警官。”
手腕处铐着镣铐,彭杰没好把手放在桌上,双手耷拉在大腿,神色些许拘谨。
听着他生疏的叫自己常警官,不似从前高昂热切的常叔叔,常警官心里百感复杂。
“彭杰,这位是梁律师。”
梁浅释放着善意的微笑,“你好,彭杰。”
“你好。”
说完,乌黑圆润的瞳孔轻轻看了她一眼,又敛眸埋头盯着自己的掌纹。
梁浅从文件夹里拿出装有口供的档案袋。
“彭杰,你能再重述一遍当时的情况吗?”
听到问话,彭杰又抬眸看向常警官,这段时间经历这么多,能相信的只有他。
常警官鼓励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这些话是彭杰从出生到现在重复最多的语句。
“那天天很阴,我一人像往常一样走在放学回家路上......“
那条路他走过很多次,哪棵大树上会蹿出小猫咪,哪条道路两旁有蒲公英、油菜花,他都烂熟于心。
“范伟从转角冲出来,无缘无故开始谩骂......”
范伟是他们这里最有钱人家的孩子,上下学有爸妈的小轿车接送。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在路上碰到他,还嘲讽用很难听的话把他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我一开始没有理会,就装作自己聋了......”
他惹不起,范伟在学校就是小霸王,经常跟社会上的青年称兄道弟,看不爽谁就把那个人拉出来打一顿。
“后面他骂我奶奶,说得很难听,我只是突然愤怒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就......”
村里没有摄像头,有人发现的时候,范伟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痛苦地呻吟着。
而彭杰像丢了魂儿一样站在旁边。
彭杰面无表情,语调毫无起伏,仿佛置身事外说着别人的故事,可能是麻木接受事实。
“范伟挑衅谩骂你多久了?”
梁浅没有刨根问底,指尖停在笔录上,语气轻柔温和询问。
她发现刚才的问话有些歧义,重新补充:“这情况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发生过,或者一直在发生?”
闻言,彭杰沉默怔然,眼底神色松动,一瞬间真真正正地把视线放在梁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