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
我不想,绝对真心。
叶清瑜的那句话彻底让宋程停下准备离开的步伐,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他安静地撑着伞,向叶清瑜回望,伞下目光悠长。
梁浅默默地缩在红木门背后,最大程度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叶清瑜黛眉微蹙,潇潇冷雨她却觉得喉中有口热气。
吐出白雾,她借着这场雨无所顾忌地开口:“同意跟你离婚的第二天,我去了‘伽蓝之夜’。”
宋程一愣,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悬着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期待也降低不少。
“阿浅问我有喜欢的人吗?”
宋程咬紧后槽牙,握紧伞柄的手指用力得发白。心里期待再次降低一分,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怎么,这是给他脱敏吗?他不想再听到说她喜欢宋遗庭了。
宋遗庭他亲哥,嘉林集团总裁,魅力无限。他知道喜欢他哥的女孩子数不胜数,从小到大就活在他哥闪闪发光的光辉下。
内心没有黑暗扭曲,阳光一片向好的长大就已经是他极大努力了。
“有那么一个人,我会渐渐期待着他的出现,见到他的那一刻会很开心。”
宋程心里冷哼一声:能有多开心?!
叶清瑜没有发现他情绪的不对劲,一心想趁着勇气还没有消散,继续道:“想跟他做一些事,或者什么都不做仅仅呆在一块儿也很舒适。”
宋程压抑得额角跳动,阴阳怪气想着:能有多舒适?!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真实的那个自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跑出来。”
“够了!”
一声低喝从伞下传来,让周围都噤了声。
叶清瑜秀长的睫毛颤动,她看见宋程脸色逐渐黑沉,显然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内心那股好不容易鼓起的执拗勇气被打断,苦笑着。
迟来的真心比草贱,没有人会一直待在原地,宋程也是。
“清瑜,无论如何选择,首先一定要让自己开心。”叶清瑜脑海里响起梁浅那天说的话。
叶清瑜双手攥得衣角死死的,对上那双阴戾的黑色瞳孔,神情专注:“想到这些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一直是你。”
宋程眼眸微缩,第一反应是谎话连篇,不敢相信。
叶清瑜说的话太好过好听,他分辨不出真假。
“我喜欢你,宋程。”
宋程像被打了一针麻醉剂,酥麻翩然的感觉从静脉流窜到大脑,整个人懵懵的。
叶清瑜一直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过了片刻。
他一怔,紧缩的眉头微微一松,眼里流出一丝不可置信和一丝惊喜,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起来,刚才因为他冰冷的气压带来的紧张气氛也为之一松。
他狐疑地再次确认:“真的?谁喜欢谁?”
叶清瑜柔和的笑了起来,这一笑,积存于心的郁气散去很多。
“真的,”她郑重其事地又重复一遍,“叶清瑜喜欢宋程。”
宋程清了清嗓子,嘴角压都压不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眉尾飞扬,他一脸傲娇,温柔的低音炮:“这可是你先告白的。”
继而扭扭捏捏地给她回应:“宋程也喜欢叶清瑜,绝对真心。”
雨势转小,但裹挟而来的夜风些许寒凉。
“我……”叶清瑜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额头的汗大颗大颗的落,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
韩江听是在宋程迫不及待告白的时候,轻声走到他身旁,瞥见宋程的侧脸,笑得像朵花一样,不值钱的样子,调侃地摇摇头。
张望到那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梁浅现场磕cp的姨母笑僵在脸上。
那个自己已经说再见的人,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都看着我干嘛?”韩江听一手撑着长柄黑伞,一手插在西裤里,抿着嘴笑,“我是来给叶清瑜庆生的。”
“叫什么叶清瑜!”
“叫嫂子!”
刹那间,叶清瑜胸口堵得厉害,说不出话。
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处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向后倒去。
离她最近的梁浅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住她,惊呼:“清瑜!”
——
急诊病房长廊,医生走出观察室,冲着外面或站或坐的三人开口:“病人本来感冒还没有好,今天又淋了雨吹冷风,受寒后加重病情才晕倒的。”
“没有什么大碍,挂一两天水就好了。”
三人都长吐一口气,提起的心放回原位。
叶清瑜还昏睡着,宋程留在病房里守着她。
梁浅看完叶清瑜后出来,回云城的航班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起飞,她让宋程等清瑜醒后告诉她一声。
韩江听说送她去机场,但被她拒绝了。
他转而说送她出医院,梁浅看见他已经走在前面的背影,沉默不语。
夜晚的医院透着不顾人死活的寂静。
前方那人宽阔的双肩让她恍惚间产生了幻觉,梁浅生出一种无力孤独感。
韩江听穿着得体的米色休闲西服,整个人带着天生高贵不凡,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
她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地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眼眸逐渐迷离。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辞不及防故事的结尾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整个案子过后,或许就在今日过后,他们彼此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走出医院大门,那人挺拔的脊背停下,向后转身。
对上他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眸,梁浅神色自然地移开视线。
她掩盖住心里的那抹慌张,朝他微微颔首,客客气气浅笑着:“就送到这里吧,麻烦韩先生了。”
梁浅与他擦身而过,突然听见他低沉一声。
“梁浅。”
她顿住脚步,拽紧挎包背带,没有回头,心头却打着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梁浅听见背后的他突然笑了一下,短促而毫无征兆,令人猝不及防。
“我们难道不能做朋友吗?”
是一句反问,梁浅呼吸一紧,眼神缓缓下垂。
他或许察觉到她的刻意躲避,或许没有,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虚伪地应承着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高声官方道:“当然,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