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先是斜睨了一眼徐树铮的神情,但很快注意到对方眼神玩味,立马讪讪一笑随便也是随声附和了几句,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同邀这老家伙一同进帅府。
就算没闹这事,吴俊升也一直反感那郭鬼子——当初整军经武就结了梁子,黑省一大半的军队都挨了他的整治不说,还被砍了不少军费。这帮子老军阀“喝兵血”惯了的,这跟杀人父母夺人妻子的仇也差不离了……再加上现在整出这么一番幺蛾子,吴大舌头肯定是恨透他了。可姜诚并不急着发表意见:对于奉军而言,这可是一场内耗之战……这支队伍的高光时刻,早已结束在一年多以前的直奉大战中。郭的反奉,只不过是为他们的日渐衰落,提前吹响日薄西山的号角罢了。而姜诚之所以提前告知诸将,也给帅府打预防针——其最重要的目的,是怕绥察热以及蒙几地被冯玉祥打个措手不及,损失太大罢了。至于奉军之间的内耗,只要不染到四平郑家屯等地,他也只打算听听“意见”,并做出个“勤王”姿态罢了。整场会议极端压抑,就算有大帅的老哥几个插科打诨,努力缓和气氛……但现场,还是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大帅上来就痛骂郭鬼子以下犯上,是个丧了良心的白眼狼——从事之中都没有薄待过他,可这混蛋稍稍有了点机会,就开始作乱了。非要逼着自己下野,说什么要扶持儿子,撵走东北的小人,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打个旗号而已。“这混蛋想干什么,哥几个咱都知道的吧明明是想抢占东北,还打着小六子的名号,真是个混帐王八羔子!”这大帅是越说越上头,先说自己都发表通电,说是只要他郭鬼子愿意和平谈判,他已经免了杨宇霆的职,让儿子站出来接替自己……可这混蛋依旧不依不饶,已然带领了一群王八羔子作乱,人都攻过山海关了云云。“帅爷,郭鬼子口中所言,只不过是他造反的一个借口罢了。”见在场所有的军官都是一言不发,与吴俊升并列而坐的姜诚,还是最先发表意见。杨宇霆已经被“免职”,这节骨眼上正好是借机上位的时候——如果他跟其他人一样装死狗,病急乱投医的大帅……很有可能再用小日本子跟鬼子干。到时候,拿什么利益跟他们交换就不得而知,自己可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地头上的鬼子撵走,万万不可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帅爷,我仔细想过,这郭松龄已然打出反奉的旗号,以他的性子,决计不可能再转圜。”看着大帅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先前我向总参部递交报告时,也曾暗示过锦州方面,”“如今又有孙六爷坐镇,再加上兵强马壮——再有弟兄们前往增援,必然能够击溃郭军!”他这一番话说完,响应者只有韩麟春等新派人物,类似吴俊升张作相等老派皆是哑然。连大帅心里也都明白,在战胜直军之后,提拔了不少新派人物;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由那可恶的郭鬼子提拔的“陆大派”……而这些人,几乎清一色跟着他作乱了。整个山海关一线战局纷乱,而现在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些老哥们。可他也看出来了,响应者几乎只有这臭小子。搞得大帅内心泛起一阵悲哀,良久做一副叹息道:“好!”“此战,恐怕不仅是场硬仗,还决定了咱东北未来的走向——咱跟他彻底干到底!”匆忙备战,而且对手还是自己最精锐的两个军团,再加上响应者寥寥,连大帅自己都没底。 有姜诚的响应,他心中是稍稍安稳了些,才定着神,任命其为这次的总指挥,并且协管奉天北大营。除了给姜诚任命外,也准许他提拔一切可以御敌弟兄。“这老话说了,生子当如孙仲谋……帅爷心里也清楚,咱没那福气!”把姜诚冯庸等人留下,大帅一脸痛心地说着,“看看这汉卿,惹出多大祸端——”“他这,怕是将来少不得你二人辅佐啊!”姜诚知道他说这话的深意,却也没往深去聊,而是很快把话题引回战术上。原本,他打算把防御地点定在锦西:这连山作为辽西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以郭松龄心智,肯定会在此地投入重兵。“作为锦州守备,刘润川在连山之上,修过很多野堡式阵地;”姜诚让贴身警卫献上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帅爷,我原本想着,趁这郭鬼子到来之际,抽调人马迅速整修并设置防御阵地。”“可论打攻坚战,又有谁是他郭松龄的对手”姜诚把话锋一转,马上抬起眼回望大帅,“在这里打攻防战,十有八九会形成消耗战——到时候损失惨重,一样守不住连山。”大帅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我们,来一招引蛇出洞便是。”姜诚深吸一口气,把后半句话说完,“决战地点,我选在锦州!”…………与大帅讨论过战术出门,差不多已是深夜。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张汉卿,而姜诚这次被任命为前线指挥,要跟少帅并肩作战。与孙正楠冯庸并肩出门,浓夜笼罩下的奉天,冷得刺骨。三人一脸沉默地钻上军车,直接奔赴北大营与正在点兵的张汉卿会面。兄弟几人见到,皆是没说多余的,而是迅速交换过意见,便率领奉吉联军开拔锦州。“去锦州不是打算在连山应敌吗”直至部队自火车站登车,张汉卿才得知作战计划变更,“那……”姜诚卖了个关子没说话,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命人下令弟兄们换装,并且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这啥意思换装……又要大家休息前面他还能理解,这几日气温骤降,奉军早就准备好了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