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赋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幼年时。
女孩神情严肃，手上接着术印，对着前面的空地施放，百里闲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矮山上，“术法越来越精进了。”
女孩没有管他，转身看着后面的清玄，眼睛亮晶晶的，清玄淡淡笑了，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夸道：“不错。”
“你的天赋很高，身上的担子也会很重，林赋，仙门女子的命运都将在你一人之手，你要切记，道心不可动摇。”
林赋听见那时年纪幼小的自己脆生生地应道：“师父放心，我不会动摇道心的。”
思绪混乱间，林赋回想起，自幼年起，她跟随在师父身边修习各种术法，但是最初并无旁人知晓，唯有师父和百里闲知道她不仅修道，同时也在修习术法。
眼前白光一闪，师父和百里闲都不见了。
她站在台上，四周是仙门的弟子，林赋茫然地环顾四周，师父站在高处欣慰地看着她，其余的弟子似乎正在欢呼，而她手上还拿着一件法器。
这是……仙术大会？
林赋低头看着手上的法器，这似乎是仙术大会的奖品，她赢得了仙术大会的头筹，没有让师父失望，也让门内的女弟子的地位稳固下来。
林赋唇角漾开笑容，眉眼弯起。
正在这时，祭月忽然走上台来，青年衣袂飘飞，犹带着几分少年稚气，笑嘻嘻的，神情又带着几分认真，“小师伯，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林赋笑了起来，正想说话，四周的仙门弟子却忽然变了脸，一改方才欢呼雀跃的模样，变得愤怒狰狞。
“林赋早就违背道心了！她还爱上了魔族之人！不配当仙门的大师姐！”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声。
林赋循声望去，神情困惑不解，什么魔族之人？她何时动摇道心了？更遑论与魔族之人相爱。
她觉得荒谬，仙门的弟子们却愤怒地吵嚷起来。
“这样的人不配留在仙门里！”
“果然女弟子都守不住道心！”
“她早就没办法施展术法了，一直在骗我们！”
胡说八道！
对了，术法，只要她能够施展术法就可以证明她没有动摇道心。
林赋抬手想要结出术印，然而灵力刚刚缠绕至指尖就消散，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施展术法。
怎么会这样？
神罚印记！
林赋连忙查看自己的神罚印记，然而当她露出神罚印记时，神罚却泛着红光，上有裂纹。
只有违背道心，神罚才会变成这种模样。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身前依旧面带笑意的祭月，怎么会这样？
而弟子们看到她的神罚印记，以及发现她真的施展不出术法，更是激愤。
“我们不应该违背神谕！女弟子不能修习术法！把她赶出去！”
“仙门里所有的女弟子都应该被赶出去！”
林赋仓惶地站在台上，看着仙门里的女弟子们被赶出山门，而她却无能为力。
神罚裹挟着毁天灭地之能自天上降下，直指林赋！
不！
不应该是这样！
林赋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做起，梦中那种无能为力和恐惧依旧残留着，让她呼吸凌乱，额间布满了汗珠。
她屈起腿，手撑着额头，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梦而已。
检查完病人，三人一起出发前往后山石林。
因为前一日消耗了大量灵力，夜间又陷入噩梦，林赋的脸色略显苍白，心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梦。
她如今灵力日渐衰弱，依旧没有寻找到原因，那场梦就像是一个预兆，令林赋心神不宁。
祭月暗中瞥了林赋好几眼，拧着眉头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而且脸色比昨日更差，“你没事吧？昨晚没睡好？”
祭月的声音将林赋的思绪拉回，看见近在咫尺的人，林赋又回想起梦中的祭月，还有弟子们吵嚷的那一句话。
“林赋违背道心与魔族之人相爱。”
林赋心底徒生一股怒意，梦中的一切都是因祭月而起，道心被毁，女弟子被逐出仙门，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是怒祭月，更是怒梦中的自己。
念及此，林赋望着祭月这张脸，渐渐与梦中的祭月那张带笑的脸重叠，不由愈发心烦。
虽然只是一场梦，但是却戳中了林赋最为担忧之事。
她虽然有信心，她绝不会违背道心，更不可能与魔族之人相爱，但是她现在灵力衰弱是事实，更是必须掐灭任何其余苗头。
林赋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与祭月的距离，既没有回答祭月，也没有理会他。
虽不知为何梦中的她会与祭月相爱，但事先预防总没有错处。
祭月有些发蒙，不明所以地看着林赋。
一路上，祭月几次欲与林赋说话，不是不被理睬，就是只要一靠近对方就会躲开，活像他是什么瘟疫。
高有行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眼珠子转了转，挑起嘴角，故意道：“祭月，你惹林赋生气了？”
“要我说，你就是话太多，年纪小小还跟个小老头一样管着我们，平日里也没大没小的，难怪林赋不想搭理你。”
祭月本就因林赋的举动而气闷，听见高有行煽风点火，彻底黑下脸，直接拔剑朝高有行走去，气势汹汹。
“诶诶！”高有行连连后退，“还脾气暴躁！你小心林赋待会更加生气。”
祭月先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林赋，接着直接持剑向高有行刺去，毫不留情，吓得高有行忙往林赋身后躲。
见状，祭月绕到林赋身后，明摆着这次不会轻易罢休。
“林赋！林赋！管管你师侄！”高有行被祭月逼离林赋身边，他看了看被划破的袖子，扯着嗓子嚷嚷。
奈何林赋满腹心思还在昨夜的梦中以及不断衰弱的灵力上，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他们，听见高有行的呼唤，只当他们俩像往日一样吵架。
高有行见林赋不打算管，扭头又见祭月铁了心要揍他一顿的模样，立刻举手投降，“别打了别打了，你想不想林赋原谅你？我帮你想办法让林赋原谅你行不行？”
他算是看明白，祭月和林赋这两人心情不好，遭殃的肯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