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眼就讨厌那个特地挨着她脑袋坐过去的男的,陈什么的。
去她公司特地摆个架子巡视一圈,不过就是想看那个男的出糗。一个饮酒无度的人,还有什么脸去追女孩。
他死皮赖脸贴上去,装模做样耍甲方威风,每天把她招过来陪她坐着,嗯,就这么看着就挺好。
借着校庆的机会,提一提过往,探一探她的底。她这个人惯会装模作样,他就不信她一点波澜不起。果然,那一夜又让他得手了。
这下才稍稍放了点心,何田田也想要他。于是接到她那个叫“老公”的电话,他便特地为她飞回海市。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春风得意之际,那个他原本奔着养老去的国企兴盛,就有点不够瞧了。恰好有人又找他合伙创业,他算计了一下,觉得可以搞。慢慢地,投入越来越多,最后干脆连带着之前创业赚的家底都投进去了,出国考察了个把月,回来就正式辞掉了工作。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徐一狄自认确实没有尽力。否则,动用一下工作关系,终究还是能联系到她的。他仍在测试,既测她的“入戏”程度,也测自己的沉迷程度。
是否又该到了抽身的时刻了?
结果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岂止是沉迷,简直是沦陷。
他嘴上在为自己争取机会,实则在何田田静心考虑那几天,他也在反反复复告诫自己,就坡下驴,就这么分了吧,对彼此都好,再下去真的不可控了。
他知道她听父母话,要买房,想成家。是了,三十而立。姥姥也不止催过他一次了,每一次他都是随便哄哄,最后干脆跟姥姥摊牌,没打算结婚,别惦记了,去催其他兄弟姐妹吧。
可是何田田,不可以,你不能跟别人结婚。
你结婚了,那我怎么办?
谁陪我吃,陪我睡,陪我闹,陪我笑?这个世界这么无趣,你不陪我,真的好难过,走不下去了。
所以,对不起了,何田田。我不得不承认我身上的劣根性,它们遗传自我的父亲母亲,它们在我体内喧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不能再放你离开,要去占有。
如果你渴望爱情,想走入婚姻,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如果我将被一段婚姻禁锢,寻一个爱人陪伴,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在洞悉一切之后,徐一狄立即做出了最迅捷的反应。他马上去套何志军的话,排了一出戏。是的,在开诚布公之前,所有的手段都是必要的。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没有。须知每个人的路,都要靠自己去闯。情路亦如是,不顾漫天风雨地追求,披荆斩棘地战斗,杀死那个伪装的自己,直面血淋淋的真相。
将来路否决,也无畏去路何方。何田田,我是这样才来到你面前,祈求你,与我在一起。
所以,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会,一一亲手将它们解决。
他无法顾忌她刚才给他下的指令,坐近了她,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田田,快乐是无罪的。动物有情欲,人类也有。理性的存在,不是用来否定人性。极致的快乐,是我们在一起的根基,是我们理所当然可以拥有的。”
“不!我们无法拥有!快乐都是假象,痛苦才是永恒!”何田田声音开始颤抖,近乎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有点意外!但徐一狄尽量保持住了稳定。他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这次她没有抗拒。他温柔地用头蹭了蹭她的,尽量表达善意,想要安抚她。
何田田自己也没料到能直接吼出那样一句,好似用尽浑身力气。身体僵硬,眼泪也汩汩流出,流过嘴角,一滴一滴撒在徐一狄价格不菲的衬衫上。
贴近了,徐一狄感受到何田田心脏剧烈的跳动!一时之间内心有点纠结,是再继续深挖,捅破脓包,直抵真相,还是就此作罢?
他纠结的这会儿,何田田已平复了情绪,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抽了张纸,狠狠擤了一大泡鼻涕。
眼睛通红,略显尴尬,指了指徐一狄的后背,说:“让我哭湿了……”
徐一狄望着她,还在沉浸在失而复得(喂,小徐,你还没有得)的情绪里,话里多少带出点宠溺的意味:“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爱哭。”
俩人同时回想起当年的糗事,一起笑了。
徐一狄站起身说:“这都下午了,我中饭还没吃,你能不能陪我吃个饭?”
何田田:“我也没吃,一起吧。容我先去换身衣服。”
俩人一起往外走,路上手机响起,何志军的大嗓门瞬间传了过来:“闺女啊,我刚伺候完你妈让她午睡了。早上接到一个说是你师兄的电话,这是咋回事啊?他说他是你对象啊?你不跟人家好好处,反倒张罗跟别人结婚?”
声音太大,何田田手忙脚乱赶紧调低,多少还是漏了几句让徐一狄听了去。
她转过身,压低声音说:“爸,我知道了。”
何志军还在说:“你知道啥了?你说你爸一身的优点你不随,人生就这么一个污点,就犯过这一个错误,怎么就让你随去了??”
何田田:“爸,三两句跟你说不清楚。也不全是我的错……”
何志军:“啥叫不全是!是咱的错误咱就得承认,我要是不承认错误,你妈能回来吗?”
……这谁家的爹啊,每天都凡尔赛!
何田田:“好了爸,你照顾好我妈。我这会儿去吃饭,我饿死了……”说着赶紧挂了电话。
徐一狄特地离远几米,装出一副避嫌的样子。
何田田看他的背影,出国一趟熬得瘦骨伶仃,显见得是吃了不少苦。几天没见,面色虽是好了一些,但肉还没长回来。
她走上几步,略带轻快地说:“走,带你去吃日料,给你补一补。”
俩人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日料馆子坐下了。
避开刚才的话题,何田田问:“你出国这么久,去干什么了?作为高管,竟然能离开这么长时间吗?”
徐一狄说:“其实我已经提交了辞职……而且也走上了流程,公司已经有新人在主持我那部分工作。”
何田田有点意外,大家也算一个行业,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回想之前疯传他生病去国外治病的消息,再看他确实消瘦不少,就说:“你身体还好吧?”
徐一狄说:“怎么?你也听到我得癌症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