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三日之期,仅剩四个小时。
庭院内传来谢济安的爽朗大笑,他的方子成效不错。
“六人之中,半数好转,不过这也意味着,全数好转。”他对众人喜道,“从血见捣成泥时,我便让未修行的安姑娘和玛利奇分别备药,炼成两拨丹药。因为一开始我便猜想血见那样灵气的花,在修行者手里很有可能会被不经意地吸走灵气炼化成真气。果然不错,安姑娘捣炼的那三枚丹药有效,而其余三颗效果平平。”
“安姑娘,还有两个时辰,期限就到了。”对着安达,他又严肃起来,“悲田坊会给你做好充足的准备,你可相信我们?”
安达点点头,她脑中只有“看书”这一个念头。
当她看到这本故事书的名字时,安达便明白为何常先生会把它扔在废书堆了。
《霸道宗主爱上我: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
好潮流的名字……
等看了几章后,安达从质疑常先生,逐渐理解常先生,最后直接成为常先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书果然是胡说八道!”
全书的内容,无非是琼瑶般的狗血剧情,他爱着她,她爱着他,他又爱着她,不过男女主调换了一下而已。除了那位“宗主”,是“白月光”样的遥不可及,其余人都俗不可耐。
血见花,只出现在最后,那位男主角为了拯救人间,被魔族长老打得七窍流血,血滴在女宗主带来的血见花上,吃了生效的血见,才“死而复生”。
一头雾水,逻辑狗屁不通,男主角是修行之人,又被女宗主强夺了身子(啊,又是一个天大的槽点),如何能激活血见!
安达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翻去看作者名字。
和《千金集》一样,此书作者的名字也被墨水划了去。不过,前一本作者高人估计因为太牛,怕被江湖人惦记才划去名字,这本故事划去名字完全因为写得太烂怕被追杀吧!
还有一个小时,半个时辰,她竟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安达闭目凝思,努力抚平三天来积攒的怨怒之气。
可是,如果是单纯的故事书,什么天山灵草,什么九转还魂丹岂不是更酷炫,为何要写名不见经传的血见花呢。不会只是因为罕见,卖弄学识吧?
再看看关于血见花那段吧。
宗主见到男主角死时,正采完药回来,所以带着一堆灵药。
“夙夜神情凝望着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逸飞,语气不同往日的冷酷霸道。她边哭着边往他嘴里塞着灵药:鲛人泪、赭茶草、忍冬、春离子,福蛇。好的坏的,都被她不顾一切地喂给他。
‘逸飞,你不能死啊。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冷酷无情。’她喊道,那张冷峻的面孔失控地颤抖。
逸飞也很难过,他有气无力。吃了那堆草药,只觉得浑身沉重,真气飞速流失,他对世界的感知越来越少,五感越来越 模糊。
‘没事,夙夜,我能死在你怀里,已然无憾。’他想着,血液渗透到药材中那朵白花上,白花变红。
‘血见,对,还有血见!’夙夜疯狂地把那变红的花塞到他嘴中
……”
无力吐槽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从前的思路错了。
也许人血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不一定是未修行的处子,也许修行了的处子也可以提供血源。
也许有一种办法,能让修行者短暂的失去修为,变成一个普通人。只要没了真气,就不会侵害血见的灵气,血见便可生效。
而那个办法……
安达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故事上:
鲛人泪、赭茶草、忍冬、春离子,福蛇……
“谢兄弟!啊!啊!”
她惊喜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涌上脑中的血液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横冲直撞,眼前晕厥。
不过她什么都不在乎了,飞奔到院子里,喊叫着:“我找到了,我找到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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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是正确的!
当炼丹炉里升起带着血气的氤氲时,众人抑制不住地狂喜。按照故事书上的药材熬成汤药,修行者服用下,果真像普通人般修为暂失。再割血给血见花,果真有效!
用这个方法,整个悲田坊的人,都可以作为血源了。
“安姑娘,你为这个方子取个名字吧!”谢济安将药方改良后誊写在他的手记上,“这方子太神奇了,等回宗门我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这故事的作者知道这个法子吗,还是无意编写的?
“逸飞汤。”想了想,似乎这个比较合适。若他日传出去,书的作者也能认出来,她也不算侵权。
哎,在这里谈什么侵权啊。
“修为逸飞,有趣的名字。”谢济安乐道,这么理解也不算错吧。
丹药大成,悲田坊研制出解药的消息不到一日便传遍全城,刚炼好的丹药便哄抢散尽。
“各位,坊内囤的药材已经见底,预算也快没了。”五日后,玛利奇向众人公布这个坏消息。
悲田坊有大正寺为依靠,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谢济安免费狂撒丹药的操作。
这家伙心思晶莹剔透,经营起铺子来,完全不是昌吉城里老油条,社会混混的对手。他只知道救人要紧,可完全不了解人情世故,很多没病的健全人,浑水摸鱼,拿了悲田坊好多颗丹药,囤积起来,高价卖给拿不到药的人。还有些投机取巧的药铺,故意笼络混混去抢丹药,又对悲田坊卖惨,直呼“没钱,没药”。
这些败类,投机取巧,如恶狼般紧紧叮咬着悲田坊。悲田坊弹尽粮绝之日,即他们春风得意,大赚特赚之时。
“悲田坊一直以慈善为旨,不怪济安没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听完阿嘎对外界的汇报,玛利奇怜爱地安慰郁郁不乐的谢济安,“可恨那昌吉府不作为,不管教下那群小人!”
“昌吉府八成收了他们的‘孝敬’。眼下,那些老爷大人们自然是能拿到解药,才不会管民众怎样呢。”安达叹道,“水灾加疫病,整个西部税收艰难。此时他们若能从这里捞点油水出来上报天子,显得他们治理有方,仕途也不用愁了。”
更何况,有亲王在此,他们的心思全在巴结亲王上了。
“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胡作非为吗!”谢济安怒得一拍桌子,“我们的心血,全要给那帮混蛋添红妆吗!”越想越气,他双颊涨红,提起刀来就要往门外冲。
“你疯了吗!”安达一个箭步堵上门。
“杀了,全杀了!出了事,我一人来扛!”他双目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