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皇帝下令了要大办特办,那整个帝都权贵圈中收到赴宴口谕的,但凡还能喘气,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
常年在府中养伤的忠勇伯也在其列。
兰钰站在廊下,看着大殿广场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前来赴宴的官员贵戚们。
霍骁抬手一指,“那个就是忠勇伯。”
兰钰定睛看去。
忠勇伯年近六十,传闻受伤后便长卧病榻,但见到了真人,似乎并非如此。
顾昭皮肤有些黑,五官硬朗,看着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
一头黑发中掺杂着几缕银丝,并不见多少老态,打眼望去甚至像四十多岁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毫无病弱之感,身形高大,肩宽体阔,行走间步伐有力。
兰钰道:“忠勇伯怎么看也不像常年养病之人,只是若不是身体有恙,为何堂堂伯爷、五军都督府同知,会甘愿半隐退,交出权柄呢?”
霍骁也不了解其中关窍,只猜测道:“确实不像受伤病所累,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不得不低调行事,伤病只是表面理由。”
王晞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伸手一拨,挤到两人中间,“你们看什么呢?”
霍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毕竟在皇宫,也不与他多计较。
“忠勇伯顾昭?”王晞道,“这我倒是听过一些,你看他这矫健的身形、精神抖擞的模样,就知道不可能是伤病啊。”
兰钰:“愿闻其详。”
王晞轻咳两声,左右看了看,以十分轻的音量道:“我听说啊,这忠勇伯是断袖。”
他说完,就见兰钰和霍骁都无语地看着他。
“我说真的!但这事也没有确凿证据,又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所以只能这样给个同知的职位,但权力交出去。”
霍骁不屑:“权贵里养男宠的又不是没有,好歹忠勇伯也没闹出过什么事,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就夺权。”
兰钰拍拍王晞的肩膀,“徽之,以后少关注点这种小道消息。”
“嘿,你们两个倒是统一战线了?!”王晞气闷,“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吵吵闹闹间,崔尚书负手走过,见他们还站着闲聊,出声道:“墨辰。”
三人转身,一起拱手行礼,“崔大人。”
“宴会快开始了,别在外面聊了,进去吧。”
“是。”
宫中专门举办大型宫宴的是麟德殿,光台基就有两层,大殿主体极大,瑰丽堂皇,晚上亮起灯的时候看上去更震撼。
上一次启用还是在晋王大军得胜归朝、国师阔别三十年再回京,这种大事上。
足以可见皇帝对此次太子能够痊愈的重视。
等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太监在门口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停止交谈,跪下山呼万岁。
皇帝迈步进来,他右后边跟着张玄陵,左后边是太子,太子再后面是晋王。
看见凤锦明没有拄拐,如常人般无异,和凤锦弈一道进来,众人垂下眼眸,心思各异。
“众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这次宴会,皇帝主要是要让大家知道,太子的腿已经好了。
既然已经亲眼看见,他就不特意强调了,待众人落座后,他举杯说了几句老套的开场白,宴席就算正式开始了。
宫女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动作利落地放在矮桌之上,碟盘放置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待宫女们离开,挥舞着缎带的舞姬娉娉袅袅地进了大殿。
刚开始气氛还比较严肃,后来酒过三巡,陛下都笑呵呵的,大家便也放开了些。
霍骁原本是想与兰钰坐在一起的,可是被晋王抓了过去。
兰钰看晋王一脸苦恼,兴致不高的模样,联想到皇后娘娘特意交代各家有适龄未婚闺女的一并带来参加宫宴,便猜到了几分。
他叹了一声:也是个被催婚的苦命娃啊。
没有霍骁“争宠”,王晞也没管自家老头的眼神暗示,挤到了兰钰身边。
他完全忘了在殿外兰钰让他少关注小道消息的事情,又一脸八卦模样,道:“墨辰,你看晋王殿下那脸色,啧啧,他也老大不小了,听说为了成婚这事,和皇后娘娘闹了好几回,这一次,怕是逃不掉喽~~”
兰钰拿起酒杯,浅尝辄止,“晋王是皇子,总要有皇子妃的。”
他睨了王晞一眼,“据我所知,你家三娘子也在皇后那里吧,你现在还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到时候别哭。”
“啊呸呸呸!”王晞晦气道,“你可别乌鸦嘴啊。”
他们王家是绝对不想王三娘嫁给皇子的,这和站队有什么区别?
而且,就算之后晋王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又如何,他们王家百年士族,不屑为后戚。
兰钰笑了笑,不说话了。
其实在他看来,皇后是很有可能选王三娘的,只是若王老太傅不愿意,以他的手腕,应该也有办法断了这门亲。
隔壁桌坐着王晞的大哥王昉。
他突然一蹙眉,放下酒杯,转头与王晞交代了一声,“二弟,我去方便一下。”
王晞摆摆手,“去吧去吧。”
麟德殿外有专门的小太监引路,带着王昉去净房。
皇宫中没有茅房,怕给宫里面造成不好的气味,皇帝和嫔妃们都是用官房,宫女太监们会负责及时清理排泄物,运出皇宫再倒掉。
对于宫宴上来的客人,有专门准备了供人方便的净房,里面设有装满碳灰的盆,是给人大便准备的。
而旁边的恭桶,则是用来小便的。
“王大人,此处便是净房。”引路的小太监没有进去,替王昉打开门,便垂首而立,守在门口。
王昉一进净房,便能看到里面十分的洁净,恭桶旁放着柔软的手纸,还有洗手的铜盆。
窗台上放了绿植,房里还点上了熏香。
香气十分浓郁,王昉闻着甚至有些晕眩之感。
若是平时,他也许还会警觉起来。
但这是在皇宫,守卫如此森严之地,难免会放松警惕。
再加上又被尿意所催,王昉只是蹙眉搓了搓鼻子,便不疑有他,走到恭桶旁解开了裤带。
而门口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