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怎么戴着口罩，身体不舒服吗？”语气带着关切，曲铭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他微微皱眉，观察着她没被口罩遮住的眼睛下方黑眼圈依旧有些重。因此也就错过了上司在刹那间投来又收回的目光。
“咳嗯……算是吧。”嘴唇肿成那个样子，若是被看到，估计昨晚的事很容易被猜出来。苏酥有些无奈地挪动酸软的双腿，幸好前两天病倒了，她还能找到借口。
“吃药了吗？”曲铭又问。
行李箱的轮子滚过酒店被擦得干净的走廊，发出极小的“咕噜”声。
苏酥点头。确实吃了，只不过是避孕药。也不知梁子靖从哪弄来的，放在了床头。昨晚被折腾到半夜，最后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睡了几个小时，更加没察觉到梁子靖是何时离开的。
总之他现在，一如既往穿着黑色西装，步履稳健地走在前方。苏酥也很有默契地不去跟他有任何接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可一旁的黑猫不这么想，它甚至都试图偷偷吞掉那些药片。“小说里都是这样的！一发就中！你怀上了就肯定能当总裁夫人了！”苏酥差点没把它的毛拔光。
登机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和来时不一样。之前都是吕思旼坐在梁子靖身边的，可现在他似乎对曲铭更感兴趣，不由分说地就跟她换了座位……也不知道昨晚他俩发生了什么。
不过苏酥还是没打算和梁子靖交谈，急得黑猫坐在她腿上抓耳挠腮。“唉！趁热打铁懂不懂啊？！”
懂个屁。苏酥暗暗翻了个白眼，解开口罩的右侧挂绳，拿起矿泉水瓶拧开。还没等她将瓶口凑到嘴边，系统一伸爪子，将她的白绳蓝口罩彻底给卸下。
“！”瞪大了双眼，可碍于身边有人，苏酥又没办法对它怎么样。耳边键盘敲击的声音静默了下来。她正打算弯腰去捡，就被一只手抢了先。
“已经脏了。”梁子靖的声音没有起伏。即使他望过来的眼神看似平常，可苏酥还是觉得，他在往自己的嘴唇上看。
“啊，嗯，丢掉吧。”苏酥微微侧头躲开他的目光，握着水瓶的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喝了一口水。梁子靖叫来空乘，直接要了一包新的口罩。
“谢谢总裁。”她换了新口罩，拉过毛毯就闭上眼睛，再也不管黑猫如何作怪。
后来的几天都很正常，交接完工作就是日常爆肝，偶尔做做手工，撸撸总爱说胡话的系统。平常到苏酥以为那是一场梦，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梁子靖将她叫到办公室去，一开始看他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苏酥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但没想到。
“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钱。”堪称语不惊人死不休。
黑猫“喵”的尖叫了一声，反应比她还大：“快答应他！！苏酥晴答应他！！！”
瞪大了双眼，确认眼前的人没有被掉包，苏酥坐在办公椅上的屁股微微往后挪：“您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梁子靖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一棕一黑的眼眸在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好看。
有那么几秒钟，苏酥觉得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您能，稍等一下吗？”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得到梁子靖的首肯后她逃似的离开了他的个人办公室。等她回来时，惊讶到失语的模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平时沉闷无趣的表情。
苏酥在梁子靖对面坐下，微微低头：“对不起，我拒绝。”
在她进门时就将手从键盘上移开，梁子靖又恢复了方才的姿势，宛如一个面试官：“理由。”
“是这样的。”苏酥深吸了口气，迎着男人平静中却蕴含着力量的眼神开口，“我刚才，问了法务部的一个同事。”
在仅有的七分钟又十二秒里，千万种状况在她脑海中闪过。或许讲道理能讲得通。
“我问她，情侣间的赠予，能不能收回，她说可以。也就是说，如果，总裁您有一天觉得不值当了，给我的东西都可以要回去。”
梁子靖挑眉，看着她有些紧张地攥着手指的模样，宛如精心雕刻而成的唇抿了一下。
“要是签合同的话——包养合同，违背公序良俗，似乎不被现在的法律所承认。”
“所以，”苏酥的头更低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条件。”
理由，合同，条件……系统在旁边抓狂了：“你俩搁这谈生意呢啊？！是谈恋爱啊！不是谈生意！”可惜梁子靖听不见它的咆哮。
办公室里静得苏酥都能听见墙上的机械表运作的声音，还有十九楼高度之下汽车的鸣笛声。
“那么，你有更好的方法吗。”手指在木制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击，梁子靖似乎并不因为她的拒绝而恼怒。
难道，他真的听进去了？！苏酥默默在内心给他点了个赞。
“我，我……”她咬了咬牙，总算抬头看向端坐着的男人，“我辞职吧。那天只是个意外，但是，如果对双方已经造成了影响，那……”实际上她舍不得这份工作，好不容易才加了薪的。放弃热乎乎的钱离开，无异于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
“我想过这个选择。”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过于坦白，梁子靖也就选择了直言：“但是，鉴于你的工作能力，我认为你的离开是公司的损失。”
“？？？”系统满头的黑线，在看见南晴因为被夸奖而不自觉亮起的狗狗眼时，整个猫都不好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苏酥已经练就了屏蔽系统声音的本领。方才还有些失落的心情瞬间好转，那句“想要加薪”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吞下。“那，当做无事发生，不可以么？”
“坦白讲，我做不到。”梁子靖微微皱眉。苏酥首次在他脸上看到困惑的表情，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打断我。在精神上，我很欣赏你这样认真工作的性格，并且你也会付诸实践，非常踏实。”
“这是在念颁奖词？！”苏酥聚精会神地听着，对于黑猫抓挠她小腿的动作和抱怨，完全无视。
“在肉体上…”梁子靖顿了顿，敲击桌面的食指停住，“虽然那时候我不太清醒，但应该很舒服。”
自信点，去掉“应该”——黑猫小声吐槽着。
“我不知道你最喜欢什么，但目前看来，你最想要的是钱。并且有了钱，你可以买到喜欢的东西。我不是想包养你，而是想给你我力所能及的。”
苏酥彻底震惊了。这样正常的男人，在这文里是真的存在的吗？！
“虽然我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越想无视，就越会想起来。”并且越想越清晰，细节都渐渐变得明朗。喘息，柔软，哀求，挣扎，甚至是被啃噬的锁骨的线条。
“所以，我想试一试。”梁子靖做了总结，眼瞳宛如平静的湖面，只待她的回答撩拨出涟漪。
这些话是苏酥始料未及的。只是啪啪啪了一场，怎么就告白了？这算是告白吗？！
黑猫比她先一步反应过来，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尾巴兴奋得摇出了残影。
“对不起，总裁。”苏酥拿出杀手锏，“我不支持办公室恋情。”梁子靖不让她离开，他自己身为总裁，又不可能轻易辞职。“我们不能因为感情而影响工作。”她深深吸了口气，办公室里的冷气流淌过胸腔，企图安抚由于紧张而跳得过快的心脏。
“我知道了。”梁子靖点头，那双异色的眼眸居然闪过赞赏的光。系统确信自己捕捉到了。
皱起的眉间松开，他又恢复成平日里的冰山模样，声线也十分沉稳：“今天就先到这里。”
苏酥犹豫着该感谢还是该道歉，最后只能吐出一句“我会努力工作的”。
离开办公室时，她没注意到男人变得深沉的目光。事情似乎并不像苏酥想象的那么简单。
梁子靖很会挑时间，在这种只有两个人加班的时间点，他要送她回家，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不管接受还是拒绝，她都没由来的感到尴尬，最终还是糊里糊涂地上了车。
一路上梁子靖都没说话，唯有黑猫絮絮叨叨的，说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和他独处，若是那件事还没发生，苏酥的心肯定无比平静，现在却……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过了晚高峰时段，路况良好到夸张的程度，甚至交通灯都纷纷亮起了绿色。
梁子靖开车很稳，黑色的劳斯莱斯宛如一只灵活矫健的黑豹，在路上穿行。
“到了。”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啊？谢谢总裁。”苏酥回过神来，连忙去解安全带，顺势把蹲在大腿上的黑猫给推下去。
“喵！苏酥！”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