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傍晚。
“海蛇号”依然不紧不慢的向着西北方向航行。
这已经是它与“翔凤号”分道航行后的第五天了。
太阳在肆虐了一天之后,也是有些累了,慢慢的向西方海平线沉去。
整个天迹被染成一片红色。
海风仍然带着一股焦灼的气息,吹拂着浪花,偶尔泛起一些白色的泡沫。
朱道涵又参加了一场海葬仪式,今天这个入海的不是伤员,而是一个意外被帆绳吊死的船员。
当时,他正在开小差,当风向变转时,一不小心把绳子套在了脖子上,而船员在调帆绳时,他又被转到了帆的背面,就这样,当发现他时,他早就魂归了天地.....
随着“咚”的一声,倒霉船员的尸体被沉入海底....
陈婷搀扶着齐开山也参加了仪式,经过朱道涵的开喉手术,齐开山的命总算是捡了回来。
这几天,他也能下舱板了,只是吞咽与说话还是很吃力,身体恢复较差,还很虚弱。
陈婷扶着他在一张马扎上坐下,看着夕阳,心中难免有些情绪低落。
陈婷打来一碗清米粥,用小勺喂着齐开山慢慢的吞咽着。
赵宝用异样的眼光扫了齐开山一眼,走过来向朱道涵禀报道:
“朱少爷,船上的淡水快要见底了,燃料柴火,新鲜食物也已经耗尽,如果这两天没有补充,恐怕......”
朱道涵不耐烦的打断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赵宝眼中划过一丝怨毒,转身离去。
本来“海蛇号”计算着大约十天可以到达广州,船上准备了大约二十多天的给养。
可谁知道,船上伤员没死几个,而且由于要救治伤员,每天的消耗反而成倍增加,五天时间,这一正一反,就把船上的物资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以前出海作战,战伤的船员存活机率十之二三。
现在可倒好,四十多个伤员,除了第一天,死了七个,第二天死了三个,后面的伤员全部都活了下来。
存活率突破七成,可这三十多张嘴也是要吃东西的呀!而且为了他们恢复,朱道涵还特别给他们增加了口粮配比。
这一下,让船上的其它未受伤船员,都颇有微词。
赶情我们这些没受伤的,除了要多干活,还得要少吃饭?
涉及到生存利益,这下让整艘船的人际关系都紧张起来。
吕正清也跑过来,小声对朱道涵说道:“这几天,大蒜也用得差不多了,酒也没剩多少,后续的‘大蒜素’与酒精的制作都要停掉了。”
朱道涵点了点头:“从明天开始,把原来的轻伤员所有的用药停掉,他们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燃料还有多少?”
吕正清摇摇头:“估计用到明天,就没有了。”
“那就拆船!”
吕正清吓了一跳:“拆....拆船?”
“对啊!把那些用不上的地方,比如桌椅板凳,那些备用的补船木料,那些破损后,须要更换的烂木料全给我拆了,只要保证这船不沉就行了。”
“可...可这船是您的啊!要是这么搞,您可就损失大了....”吕正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道涵哼了一声:“我的船?这破船的维修费用,还不如买条新的,我这把是亏到姥姥家了,妈的!郑芝凤真是好算计....”
吕正清有些感动:“朱公子,你真是个活菩萨!我替全船的伤员谢谢你了!”
朱道涵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感动了?你这卵人能不能来点实用的?你身上有银子没?”
吕正清顿时一脸火烧,被朱道涵怼得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实在没银子,到时候上岸了,找个地方,给自己插个标,把自己卖了,还点银子给我....”
宋应星在旁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宋,你也别笑,你在这船上,也是吃我的,用我的,你家里还有些家底吧?什么时候还我一些?”
朱道涵看着宋应星就来气,给他洗了几天的脑,愣是没洗动,自己这《科学神教》,至今也就是他与陈婷两人。
自己神棍事业,难道还没开张,就要结束?
宋应星可不是吕正清,他笑着回怼:“扯蛋,我这几天可都是在忙着做酒精与‘大蒜素’,我还带来了两套蒸馏器,用你的话说,我这可是带资进的组,不是...是带设备上的船。”
“我做了这么多,还抵不上我的费用?”
宋应星和朱道涵接触下来,感觉和他在一起特别轻松。
也就放开了性情,没有那么多的酸礼节,说话也就随便起来。
“老宋,侬拎勿清桑的呀!侬医治各是郑家的伤员勒,晓得勿拉?和阿拉有啥关系?是郑家欠侬银钱,一码归一码的呀,侬欠阿拉的,可不能算在这里的呀!”
宋应星一脸的呆滞,被朱道涵秀了一脸,这次被他装到了....
“你还会讲沪语?”
朱道涵一脸得意:“沪语,很难吗?”
心说现在的上海还没有一点名气,就是一个乡下地方,可是在后世,那可是全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呢!
“魔都”可不是白叫的。
谁知宋应星的脸色却是变得颓然,唉声叹气。
朱道涵有些懵:“老宋,咋了?”
宋应星说道:“抱歉,我刚刚想起了一个老友啊!”
“谁啊!”
“佥都御史孙元化”
朱道涵:....操,又是一个牛人,明末火炮专家,孙元化,上海人,
此人学贯中西,师从徐光启,习得火炮铸造,训练,射击等要术。
在“宁远大捷”之中,用火炮轰得野猪皮努尔哈赤重伤,含恨身亡。
崇祯五年,其部将孔有德叛明降清,攻陷登莱。
孙元化被牵连,崇祯五年,1632年,在北京西市处斩,年仅51岁。
此人一死,明朝西学东渐势头完全被打断,让中国第一次错失与世界科学文明同步的契机。
“道涵,我有些累了,先回舱了!”宋应星带着落寞的神情,返回了后舱。
吕正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