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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蛇蝎庶女 > 第二百四十一章大结局(下) (2)

咱们还得去海边,不然咱么藏在里面,有船来也看不见。”白竹道。

沐寂北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船只经过,从西罗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了四五日了,具体在什么位置她也并不清楚,只知道,举目望去,尽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殷玖夜殷玖夜,你到底在哪?你回来找我的对吗?

填饱肚子的两人精神也好了不少,沐寂北依旧搀扶着白竹,两人回到了最初的海边。

白竹坐在火堆边上,拿着根木棍子不停的捅着,时不时的飞出不少火星。

而沐寂北则是一直站在一旁,不停的向远处眺望着。

“我说你累不累?若是船来了,我们自然时能看见的。”白竹无奈道。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两天,两人都有些狼狈。

而就在第三日,一直眺望着的沐寂北,忽然瞧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影,连忙揪起一旁的白竹:“你看,那是什么?”

白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也有些激动,竟然是一艘船。

两人一面呼喊,一面等待着。

可是随着船只越来越近,白竹却是突然沉下了脸,拉着沐寂北道:“你运气还真是不好,快走,去林子里躲起来。”

沐寂北一愣,似乎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这从天到地的转变。

“什么意思”

“这些人是那个要抓你的人所派来的,若是上了他们的船,你就回不了西罗了。”白竹有些焦急的解释道。

沐寂北沉默了一会,松开了白竹的手,白竹有些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你?”

沐寂北看着他,柔声笑道:“若是我们错过这个机会,不知要多久才能再遇到一艘船,你的腿已经等不了,而我的孩子,也等不了太久了,更何况,还有你的母亲,我们只能跟随他们走。”

白竹沉默了,不知该怎样反驳,最后只能缓缓吐出一句:“对不起。”

沐寂北笑着摇头:“你也说了,他不会伤害我,虽然暂时同我爱的人分离,但是至少我们一切安好,而我相信,最终我们一定会团聚。”

白竹最终心头一松,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不是善良的人,可是面对着这个几次救过她的男子,她却是狠不下心来。

那艘船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没过多久,就朝着她们的方向驶来,最终缓缓停靠在岛屿边上。

船上下来了许多动作利落的人,瞧见白竹眼中闪过一丝心思,小步跑了过来后跪在地上:“少主!”

白竹点了点头,沐寂北跟着他一起上了船。

这艘船比起之前的要稍微简陋一些,大抵是因为用来搜寻的,所以没有太多讲究。

但是,纵然如此,她和白竹还是得到了极好的照顾。

瞧着大夫把白竹的伤口处理好,沐寂北洗了个热水澡,而后吃了些东西,便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竹也是乏了,他想,若是那个人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放她走,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她离开,离开他,回到殷玖夜身边。

这一觉,两人都睡了许久,因着没有再遇上什么风浪,倒是一直都很平稳。

一直到一日后,沐寂北醒来的时候,发现船只正在向一座极美的岛屿停靠。

这座岛屿同之前自己与白竹所呆的大不相同,远远看去,岛屿周围围绕着淡淡的雾气,十分神秘。

偏生这雾气当中却有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芒,走近一些,便可以看出来那些漂亮的不像是人间会有的金树银花。

白竹脸色有些发沉,带着沐寂北走下甲板,走上了这座神秘的海岛。

穿过层层雾气,沐寂北才算是看清这座岛屿的真面目,岛屿之上有着许多沐寂北不曾见过的树,绿的让人满心欢喜,树上结着金色的果子,在阳光下,好看极了。

褐色的树枝上还开有大大小小的花朵,有白色的,有粉色的,偶尔飘落几片花瓣,漂亮的就像是人间仙境。

在一行人的带领下,沐寂北被带进了一个黄金打造的宫殿。

走进去,便发觉地面是金色的,房顶也是金色的,雕廊画柱之上,画的却不是龙,而是一些奇怪的图腾。

上首处一张赤金打造的椅子,上面铺着一层纯色的虎皮,而椅子后的墙壁上,却有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十分狰狞。

猛兽通体皆是用黄金打造,伸出来的头正好在椅子的上方,一双眼睛被镶嵌着拳头大小的黑色宝石,远远望去,让人望而生畏。

白竹见沐寂北打量着那只猛兽,开口解释道:“那是海神,也是岛主的象征,就像大陆上的皇帝总喜欢说自己是龙的化身一样,在海上,不是龙,而是海神。”

沐寂北点点头,继续打量起其他地方来。

金色椅子的下方还站着两只猛兽,只是长相怪异,好像是人的身子,却是动物的头,同样是用金子打造,两只猛兽手中分别拿着一把长斧和一把大刀,牢牢的审视着下首的每

一个人。

“那是执法者,是海神的下属,海神是整个海域的守护神,若是有人犯了错,那么执法者便会去惩治犯错之人。”白竹继续解释道。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奇,真是新奇的地方,她还从未听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种地方。

两人没站多久,便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蓝袍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沐寂北尚未来得及仔细打量他,便已经被他拥入怀中:“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沐寂北整个人都愣了,饶是她再聪慧,此刻却也弄不明白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实在是不喜欢与人这般亲近,很快便脱离了男人的怀抱,仔细打量起这个男子来。

男人一身蓝色长袍,上面用掐丝金线刺绣着海神的图像,领口袖口纷纷刺有神秘的图腾,男子大约三十出头,美丽的不像话,一头长发跃动着莹润的光芒。

不过让沐寂北注意的还是那双眼睛,黑色的瞳孔里却总是折射出蓝色的光芒,有些神秘,也有点诡异,就像是蔚蓝的大海一样,当他温柔的时候,你很轻易的就会陷入他的怀抱,当他发怒的时候,仿佛能够席卷世间的一切。

“你。你是?”沐寂北反问道。

男人眼中有着激动,看着面前的女子同他所爱的人竟是那般相似,不由得欢喜起来。

“你可有叫我舅舅。”男人开口道。

沐寂北更惊讶了:“舅舅?”

男人正要再说些什么,白竹却是在一旁插嘴道:“他是你母亲的弟弟,只是不是亲生的弟弟。”

一脸温和的男人突然间暴怒,那种海风一样的怒气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大殿:“闭嘴!几个月不见,你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沐寂北惊讶于男人的转变,这一刻的他和上一刻判若两人,那满身的雷霆之气,是沐寂北从未见过的。

无论是沐正德,还是殷玖夜,又或者死去的安月恒,还是殷绡。

从未有一个人让沐寂北觉得,他就该是天生的王者,睥睨众生。

那是一种强悍的让人仰望的实力,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触摸的高度。

白竹只是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反驳。

“一件事竟然拖了这么多年,自己去领罚。”蓝衣男子皱着眉头,对白竹道。

白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沐寂北,却在瞧见男人满眼慈爱的看着她的时候,转身离开。

沐寂北错过蓝衣男子,上前拉住了白竹,对着男人道:“不知他是犯了什么错?”

相比于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诡异舅舅,沐寂北当然更愿意护着白竹,至少,他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

不过联想之前的一幕幕,沐寂北忽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想来白竹所为的任务就是将她带回这海岛,只是他一拖再拖,拖了数年,终于逼得岛主发怒,以他的母亲相威胁,才会有今天这一幕。

男人一愣,却是笑道:“既然你愿他受罚,那么这次就算了,快来舅舅身边,让舅舅好好看看。”

沐寂北轻道:“你认识我娘?”

男人点点头:“我从小和你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又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沐寂北有些顿悟,原来她娘是这个岛屿上的人,难怪无论是谁,都始终查不出她的身份。

“她是上一任岛主的女儿,而舅舅则是岛主好心收养的养子,岛主和你娘待我都极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只是后来…”岛主似乎回忆着什么,可是却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沐寂北猜想道,很可能是这个所谓的舅舅一直喜欢楚凉,只是后来,楚凉离开岛屿,却爱上了沐正德,甚至放开所有,追随着沐正德的脚步而来。

可是,他又为何要让人将自己带来这岛上呢?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娘还好么?”沐寂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因为她记得,沐正德似乎一直对楚凉一事有所怀疑。

男子半响才开口道:“我带你去看一看吧。”

沐寂北心头一紧,难道说她娘真的没有死?那是这些年被这个男人囚禁在了这座岛上?

白竹与沐寂北并肩走在男人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走了许久,一路上经过许多奢华的宫殿,最后男人停在了一座石门之前。

触动机关之后,石门发出一声巨响,缓缓打开。

走进去后,沐寂北才发现,这里是一座冰室,四处都是寒冰,冒着森森的寒气。

白竹将衣服脱下来,披在了沐寂北身上,沐寂北刚要拒绝,白竹便道:“你现在有身孕,不要计较这些。”

沐寂北点点头,没再拒绝。

跟着男人又向前走了许久,穿过长长的回廊,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神色痛苦的看着远处的一口水晶棺。

沐寂北神色微怔,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如果猜的没错,棺材里的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只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停在了棺材旁,看着水晶棺中安静躺着的女子道:“凉儿,我又来看你了。”

深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冰室里,男人双膝跪在地面上,扒在棺材边上,神情专注的看着棺材中的女子,仔细描摹着女子的眉眼。

“凉儿,你还是不肯醒来吗?我都老了,你还是不肯醒来看我一眼么?”

沐寂北和白竹都没有走近,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男人一个人自言自语。

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的哀伤,深沉而压抑的爱意让人窒息。

“凉儿,你看谁来了,我带了你的孩子来看你,就算你怪我,不肯理我,可是难道你连你的孩子也不肯理么?”男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伤痛,隐隐透露着乞求。

因着并没有同她的母亲有过什么接触,所以此刻沐寂北倒是比较平静,将这名男子的话听在耳中,却反复在心理琢磨着。

为什么他会说楚凉怪他?难道说当年楚凉身死与他有着不可或缺的联系?

从沐正德口中得知,楚凉是难产而死,而沐正德也曾为楚凉建立了墓碑,他那么深爱着楚凉,又怎么会将楚凉的尸体交给别人?

那么只能说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动的手脚了。

“北北,过来,来看看你娘。”男人开口道。

沐寂北缓缓走过去,近二十年未曾见面,终于可以见一见她的母亲了么?

沐寂北停在棺材旁,向棺材中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棺内的女子安静而祥和,轻阖着双眼,容貌和自己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可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美,那就是冰雪之姿,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晶莹剔透,就好像干净到了灵魂一样。

看着她安静的闭上眼,似乎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就好像是海神的女儿,纯净的像一汪最清澈的海水,所有凶残的猛兽,甚至怒吼的巨浪在她面前都可以变得温顺起来。

她不知道楚凉若是睁开双眼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不过她想,那双眸子一定是清澈的,智慧的,祥和的。

“娘?”沐寂北试着叫了一声,可是楚凉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男子爱恋的目光落在了楚凉身上,没有开口。

沐寂北转过头,反问道:“我娘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男子缓缓道:“你娘中了毒,原本只要服了解药就可以醒来,只是她却迟迟不肯醒来,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中毒?”沐寂北反问道。

男人点点头,沐寂北再次道:“我娘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暴戾:“当年,沐正德接连娶了数个女人,这些女人勾心斗角,处处陷害凉儿,纵然凉儿聪慧,能够洞悉她们的阴谋诡计,却从不对她们下手,而沐正德竟然也一直无动于衷。”

沐寂北微微蹙起眉头,若不是了解自己的父亲,听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话,自己还真要把沐正德当做是多么十恶不赦的男人。

“直到后来,青国公主连同柳芝兰暗中策划,设计要让凉儿胎死腹中,一尸两命,我才终于出手。”男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将计就计,同样给母亲下毒,却对母亲不会有所伤害?母亲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所以她避过了青国公主和柳芝兰的毒,却没有避开你的?”沐寂北反问道。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于沐寂北的聪慧,苦笑道:“相差无几,却也并非如此,你娘本是岛主的女儿,身份尊贵自不用说,可却跑了出去与外面的男人相恋,这本就不被接受,所以她便与岛上脱离了联系,我曾偷看过她几次,却都瞧见那些女人竟然在刁难她,放心不下,便将曾经在岛上照顾她长大的乳母和丫鬟派给了她。”

沐寂北眼色一暗,那也就是说这毒并非是柳芝兰和青国公主所下,而是这乳母和丫鬟,当年楚凉并没有告诉过沐正德她的身份,所以即便是带来了两个乳母和丫鬟,沐正德也无法怀疑到两人的身上去,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假意,时间久了,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乳母和丫鬟对楚凉无微不至,事事尽心,沐正德又怎么会不放心。

可偏生就是这两个人,听从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安排,偷梁换柱,将计就计,设计出了一场楚凉难产而死的意外。

“原本,当时也是要一并将你带走的,可是你实在太小,我怕你承受不住药性,只能暂时搁浅。”男人开口解释道。

沐寂北没有说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复杂,这个本该被她叫做舅舅的男人,深爱着自己的母亲,这份爱让人动容,可也正是他的爱,却让自己的父亲痛苦了二十年。

“我想,凉儿出事之前,已经察觉到了端倪,只是她怕我伤及沐正德,又担心我会再用别的法子伤害你,所以明明察觉了一切,却还是没有揭穿。”男人神色痛苦。

沐寂北有一丝哑然,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的骨子里竟然也有着这样一种决绝。

“所以即便是你

给她服下了解药,她却也始终不肯醒来,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沐寂北沉声道。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那俊美的背影却十分孤寂,沐寂北看着看着心中却猛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竹。

“你…”沐寂北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白竹笑笑:“他是我父亲。”

“那…你母亲?”沐寂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竹打断了:“我们出去说,这里面温度太低,对你不好。”

沐寂北点着头,跟在了白竹身后一路走了出去,许是因为一瞬间接受了太多东西,又有着太多疑问,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不过冷静下来,她知道,白竹肯定不会是楚凉的儿子,可若不是楚凉的儿子,便是另有母亲。

可那个男人如果真的有那么深爱着楚凉的话,为何又会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我的母亲是岛上大族一家的小姐,是个被宠坏的女子,脾气有些暴躁,风风火火时刻都能把人燃烧,但她却也善良单纯,直到遇上了我的父亲,楚墨。”白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开口。

两人在宫殿里缓缓走着,沐寂北没有打断,只是安静的聆听着。

“只是这一切,都在她遇见了楚墨之后而变了,她爱上了楚墨,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样,她开始疯狂的追求起楚墨,只是楚墨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的母亲,他的姐姐,楚凉。”白竹语气很淡,阳光下的他有着莫名的伤痛。

“楚凉走后,楚墨暴躁了很久一段时间,母亲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纵然如此,却受到了这个所谓深情男人的冷嘲热讽和羞辱,他甚至把大家出身的母亲看的比娼妓还要低廉,但是一向不肯吃亏的母亲,却都无声的忍下,甚至从不和别人提起。”白竹闭上了双眼,自他慢慢长大后,这种情景才越发变少,可是纵然如此,小时候那声声羞辱,却永远也难以忘记。

“楚凉走后,老岛主便无心管理诸事,将岛上的事情交给了楚墨,楚墨又年轻俊美,是下一代的海王,自然有无数女人要讨好他,他依旧冷着性子,将那些女人羞辱个够,却不会碰她们一下,不过值得一说的是,渐渐的,他也习惯了母亲陪伴在他身边,那些冷嘲热讽渐渐少了许多。”

沐寂北心中一沉,想来这些都不会是美好的回忆:“今天我也有些乏了,剩下的不如明日再说?”

白竹没有理会,继续道:“可母亲的优待却遭来了其他女人的嫉妒,她被设计穿上了楚凉的衣服,而有人又将楚凉的东西砸尽来嫁祸于她,于是,楚墨大怒,以为母亲是个下贱的女子,用尽手段,不过是想要爬上他的床,于是,他便强要了母亲,母亲本想解释,可是瞧见他的样子,心灰意冷,再不肯多言。”

“从此母亲被幽禁起来,再不准踏出宫殿一步,却不想,竟然有了我。”白竹轻笑道。

沐寂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谁都没有错,爱也好,恨也罢,都只为一个情字。

楚墨爱着楚凉,所以对其他女人视若无睹,而白竹的母亲却又爱着楚墨,甘愿备受欺凌,可偏生命运捉弄,阴差阳错,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说起来,让人忍不住唏嘘。

“那你母亲?”沐寂北小心的反问着。

白竹垂下眸子:“母亲一直呆在那座宫殿,不曾出来,楚墨曾撤下过守卫,可是母亲却再未踏出过那里一步,后来,楚墨也曾去看过她两次,可是她却不肯再见。”

哀莫大于心死,想必就是如此,白竹的母亲已经对楚墨心死,即便是爱着,却画地为牢,再不肯出来,想必是因为真的爱了,也真的痛了,否则曾经那样一个风风火火,性格爽朗的女子,到底要怎样才会一点一滴磨平棱角,又是是要怎样的坚持,才能独守深宫的寂寞十余载。

“也许。有朝一日,有情人终能眷属。”沐寂北看着远处的火红的落日,缓缓开口。

白竹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她,最终轻道:“但愿如此。”

岛主楚墨给沐寂北所安排的房间极其奢华,似乎已经准备了许久,琳琅满目的珠玉晃让人睁不开眼,水晶珠帘垂在门前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夕阳的光芒透过珠帘照射进来,洒在一方软榻上,推开窗子便是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一望无垠,让人的心胸都开阔了起来,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慵懒和安逸。

沐寂北静静的走在房间里,就像是走在一方幽静的古道上,明明是如此奢华的宫殿里,却能给她一种宁静,澎湃的海让人莫名的安定起来。

手指轻轻流连在每一串珠帘上,最终站在了窗前,殷玖夜,你在哪呢?可找的到我?

站了许久之后,直到冷风吹,月笼寒纱,沐寂北才终于动了。

她相信殷玖夜一定回来寻她的,而如今她所要做的便是在想办法让殷玖夜找到自己。

沐寂北在这里住下了,衣食住行都精致的无可挑剔,楚墨早早就将一切都打点的很好,而沐寂北也改口问他叫舅舅,这明显是让他高兴了不少。

沐寂北每日便四处走走,一面看看这

难得一见的景色,一面则是为了胎儿的健康,这个孩子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她要将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除此之外,偶尔她会去看看楚凉,在楚墨不在的时候和她说一说这些年沐正德的事情,白竹倒是总来看他,楚墨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每一个夜晚,沐寂北都会让人放烟花,她相信,也许一日两日殷玖夜不会察觉,可是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明白。

沐寂北坐在庭院中,白竹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袍,坐在她身旁另一边的椅子上,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盛放的烟火。

沐寂北手中端着温热的茶盏,靠坐在椅背上,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真美。”

白竹欲言又止,其实他想告诉她,楚墨一定会察觉到沐寂北日日这么做的用意,可是他却还是如此纵容着她,一定早有计划。

楚墨对她是极好的,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也许是因为那张酷似楚凉的面容,楚墨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疼爱至极,在她面前一直都很温和,偶尔会流露出几分悲伤。

可是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有多硬,这个男人的手段又有多狠。

若是殷玖夜真的来了,只怕是九死一生,不过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依照他的了解,殷玖夜是一定会来的,若是将自己的忧心告诉给北北,只怕会徒增烦恼罢了。

此刻的殷玖夜依旧站在床头,这几日他就像是雕塑一般,夜夜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头,一个人不知在看些什么,好似就要乘风归去,让人忍不住心酸。

他还是将自己收拾的好好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胡茬,发丝整齐也不见凌乱,日日准时用餐,唯独夜里不去休息,就这样站在船头,一站便是一宿,任由刺骨的海风吹打在他的身上。

若说有什么稀奇的,大抵就是他的几件衣裳,反反复复都是沐寂北为他所做的那几件。

有一日,殷玖夜不在房中,有丫鬟擅自动了殷玖夜的衣物,将殷玖夜的衣物拿去洗了,却不想这几日一直平和的殷玖夜却突然像疯了一样。

发疯般的开始找起自己的衣服,三更半夜不知闯了多少人的房间,最后得知一个丫鬟将他的衣服拿去洗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便将丫鬟丢进了海里。

船上的人都不敢再去触碰他的东西,所有的衣物他也都是自己经手,决计不会让人碰上一下。

还有便是出来时,他所带着的那块刻着沐寂北名字的玉佩,总是喜欢放在手中不断抚摸着。

有一日,傅以蓝手中拿着一块玉佩,是初二送给她的,她正开心这木头开了窍的时候,却一把被殷玖夜紧紧掐住了脖子。

吓的初一等人都围在一旁,提着心,不敢说话。

初二更是红了眼睛,可是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主子的对手。

傅以蓝吓的不轻,看着那双浅淡的眸子,只觉得自己离死亡竟是如此之近,面前的男人中根本没有自己,不,应该说什么也没有。

脸色一点点涨红,傅以蓝只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伸出手不断的挣扎着,手中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

而在这个时候,殷玖夜却突然松了手,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块玉佩。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块玉佩同沐寂北的那块色泽极为相似,殷玖夜以为那是沐寂北的东西,才会如此动怒,直到玉佩掉落在地上,却发现上面没有刻着自己的名字,才知道,那不是。

船上的气氛就这样诡异着,人们都在私下说,曾经英明神武的太子疯了,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初一几人气的不轻,可是却也难堵悠悠之口。

船一日复一日的在海上航行着,直到殷玖夜瞧见了那盛大的烟花,船便确定了方向,便是那烟花所在的位置。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船却风雨无阻的向着那个方向行驶。

在行驶的路途中,曾经遇上过大雨,船手曾经提议要在一个小岛上停靠一晚,毕竟众人在水上漂了许久,也都有些想念双脚着地的感觉。

可是船手的话还没说完,殷玖夜的刀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开船。”

船手吓的二话不说,再次出发。

可一名副手却是道:“不行,今日夜里也暴雨,此处多漩涡,若是夜里前行,很有可能会遇难。”

殷玖夜黝黑的眸子看向他,他便有些瑟缩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积聚了勇气,正要再次反驳,殷玖夜却是一刀捅进了他的身体,却又没有要了他的命。

男人在海水里挣扎着,可鲜血蔓延在了海水里,不一会就勾勒出一片鲜红,后来,血腥气散发开来,吸引了不少鲨鱼,撕扯着将男人吃掉。

众人在看见这血腥的一幕后,吐的连胆汁都出来了,更是有不少人呼喊着。

海洋远比陆地来的要神秘许多,加上那无法探寻的暗礁,突然而至的暴雨,没完没了的漩涡,众人的对海洋的恐惧远远要比陆地更多,所以不少人都被那一幕吓的脸色惨白。

可殷玖夜却看着被鲨鱼吞噬殆尽的尸体,缓缓吐出三个字:“真幸福。”

船上的人都隐隐避开殷玖夜,殷玖夜若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也再也没有人敢反驳。

初一几人也都试着靠近,可是男人却并不理会他们,除了每次商讨船前行的方向以及和沐寂北有关的话题时,男人从不理会他们,看着他们的目光是那么陌生,就好像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让初一几人除了替他心疼却别无它法。

看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烟火,殷玖夜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北北,我知道,你在这里。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两人头顶盛开,倒映在同样黝黑的两双眸子里。

“主子,前方都是漩涡,还有迷雾,似乎是岛上的人布下的屏障,如此贸然,我们根本没法进去。”初一开口道。

殷玖夜收回看着烟火的目光,看了看前面的海面上,果然,在迷雾之下,处处都是漩涡。

殷玖夜正要开口,奇怪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那浓雾忽然散开,海面上的漩涡也渐渐消失。

船只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的便停靠在了岸边,众人下了船之后,纷纷压抑于这里的奢华,虽然是黑夜,却美的不似凡尘,让人忍不住留恋,不想离去。

可是刚一下船,却有人将他们拦住了,一名黑衣侍卫开口道:“太子殿下,岛主说若您想要见到太子妃,必须一人前往。”

殷玖夜颔首,手指却微微蜷缩了起来,北北,你真的在这里么?

初一等人则是心惊,这个男人的武功竟然超过了他们几个,他们根本察觉不出对方的级别。

可是看着殷玖夜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们根本放心不下,很快便动起手来,打算冲进去。

还岛上的侍卫很快也动起手来,可越是动手,初一等人越是心惊,自己一行人在这些人手中根本讨不得一点便宜,只这交手的片刻,便已经呈现败势。

初一心下一沉,若是沐寂北真的是这些人带走的,那么也就难怪自己竟然没有察觉,想不到海岛上的小小侍卫竟然就如此厉害,那么若是真正的高手,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想到孤身前往的殷玖夜,初一的心顿时沉了不少,却是劝阻了动手的一行人,不要再硬闯,因为这样下去,他们不但进不去,还只会受伤。

殷玖夜跟在一人身后,男人却把他领到了一处广场,从广场正中开始,一条路一直通向宫中的大门。

上首是一方高台,而高台上有一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正是在和猛兽决斗的人,看台下的观众们兴奋的嚎叫着,发疯的嚷着:“吃了他!吃的他!”

侍卫面无表情,对着殷玖夜道:“太子妃在宫里,若是可以在这里取胜,那么你便可以向里走,一直走到尽头,便是皇宫的大门。”

说罢,侍卫将手中的号码牌交给了殷玖夜,转身离开。

这是岛国为勇士的所准备的,更是为权贵所准备的,若是能够通过这第一关,便会得到应有的奖励,而越是向里面走,所得到的奖励也就越发丰厚,当然,你也要有命享才是。

没多久,台上壮硕的男人便被笼子里的猛兽所吃掉了,而台上的侍卫所念出的下一个号码牌,正是殷玖夜。

殷玖夜缓缓走上高台,进入笼子后,门被锁上,活的只有一个,不死不休。

只是让众人惊愕的是,以往只有一只老虎的笼子,此刻却足足有四只,而对面的则是一个白皙俊美的好似妖孽一般的男子。

台下寂静了一瞬后,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老虎嗅到人的气息,很快就冲了过来,四只老虎的吼声此起彼伏,下面买注的人不停的喊着价钱。

殷玖夜缓缓抽出剑鞘里的刀,染血的双眸看向几个畜生,很快就动了起来。

四只老虎对于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日被殷绡困在山下,不知要杀光了多少猛兽。

其实纵然是放在这岛上,殷玖夜的武功也是极高的,毕竟白竹到底还是被当做少主来训练的,殷玖夜同他不分伯仲,倒是可以看出少有敌手。

很快,一抹寒光闪过,众人尚未来得及看见激烈的争斗,便发觉了一只老虎已经被斩掉了整个脑袋,没人知道那细长的弯刀,是怎么一下子就将皮糙肉厚的虎头给斩下。

其他三只老虎闻到了血腥气,一时间更加凶猛,可是男人却好似鬼魅一般,没有激烈的争斗,全场也尚未掀起高潮,三只老虎便纷纷毙命。

男人身上染上点点血迹,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狼狈。

沐寂北看完烟火,便回到房间,推开窗子向外看去。

皇宫里的宫殿大多建造的很高,不少都有两三层左右,楚墨将整个一座宫殿都给了她,每当夜里,她总是会来到三层,打开窗子,便能瞧见几乎整个岛屿的夜景,在迷离的灯火之中,格外的璀璨。

沐寂北在窗口站了许久,却发觉远处的广场上似乎十分热闹,隐约间好像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心头一

紧,仔细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在人群中来回搜寻了几次,却依旧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将窗子关上。

而此刻的殷玖夜已经走到了下一关,正在同五个高手过招,这五人,每一个人大约都有三四十年的功力,加在一起,他六七十年的功力很难抗衡。

可就在交手中,他不受控制的看向远处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是那个窗子,却始终紧闭着。

沐寂北在对殷玖夜的思念中,渐渐睡去,次日一早,进来伺候他梳洗的丫鬟一面走进来,一面和另一个丫鬟道:“你听说了么?勇士场来了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而且似乎都已经闯到第四关了。”

“你说真的么?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闯到第四关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才不是怪物呢,我昨天亲眼看见他,美的像是个妖精,你们绝对想象不出来他到底有多俊美,比起我们的海王还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几个丫鬟议论的声音传到了沐寂北耳中,沐寂北的心紧紧揪起,难道。难道是他来了?

满腹心事的想着丫鬟说的话,回过神来后,一面梳洗一面试探道:“勇士场是什么地方?”

“勇士场是我们海岛上为勇士所设的决斗场,从广场中央一直延伸到皇宫,只要能够从广场中央走像所连接的皇宫大门,那么便可以求得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一个丫鬟解释道。

“任何?”沐寂北反问道。

“是的,不过从古至今,尚未有一人能够走到皇宫大门,不过每闯过一关,便有相应的奖励,所以即便不能闯到最后一关也无妨,一样可以享尽荣华。”丫鬟说起来十分有兴趣,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沐寂北的心沉下不少,从古至今未有一人能闯过,便可以想象,这条路,到底有多难。

忧心那个男人会不是就是殷玖夜,沐寂北即刻开口道:“昨日有人闯到了第四关?那个男人相貌如何?”

“啊。那个男人长的特别美,皮肤好细好白,双眼发红,像是一头猛兽,周身带着压抑的气息,奴婢从未见过那么美又那么厉害的男人,不过也不知怎的,看着怪让人害怕的。”

不等丫鬟的话说完,沐寂北终于回过神来,是他!一定是他!

沐寂北连鞋都没有穿,就跑了出去,却忍不住落泪,心中懊悔,昨晚看到的一定就是他,可偏生她却以为是自己思念过甚,出现了幻觉,谁曾想,一切竟然是真的。

一路跑到了勇士场,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弯刀拄地,紫色的衣袍被利刃划成血迹斑驳的布条,破烂不堪,却随风摇曳,男人的黑发被微风吹起,吹打在男人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独那双眼,好似经过鲜血的淬炼,幽暗之中闪烁着来自地狱的火光,就像是红莲业火一般,能够灼烧一切。

再看去,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有着着无数伤口,皮肉翻飞,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成紫黑色,男人摇摇晃晃的站着,手中的刀依旧紧握。

这一路上,已经躺了许多尸体,有人,有猛兽,鲜血像是诡异的图腾,在地上盛放出一朵朵幽冥之花,浓重的血腥气刺鼻,让有着身子的她几乎想要作呕。

沐寂北放慢了脚步,目光不离男人的背影,穿过茫茫人海,一步,一步走向看台。

殷玖夜如今所面对的,是两名有着七十年内力的老者,可是很明显,经过一夜的厮杀,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老者一掌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胸口,殷玖夜整个人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鲜血,沐寂北的心钝痛,泪珠模糊了眼眶,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刀,血流不止。

众人一时间都寂静无声,这个夜晚,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杀戮,不同于以往的嗜血,此刻,他们却希望他能够站起来。

男人的承受里显然还有,单手握拳,支持地面,另一只手拄刀,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风中的杨柳,随风晃动着,却带着说不出的鬼魅。

可那孤傲的背影,在沐寂北看来,却是那么让人心痛,恨不得紧紧抱住他。

沐寂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滚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红着眼,光着脚便跑了上去,侍卫们看的专注,一时间却忘记了拦着。

“殷玖夜。殷玖夜…”沐寂北双手扣住栏杆,哽咽着。

男人的身体一僵,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来。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可似乎却只有这痛,才能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他还活着,不是有人说过,肉体上的疼痛可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他依然难以喘息。

他的北北在哪呢?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像是在黑暗中打转,再也找不到那个带着光明的出口,像是一只困兽,时间愈久,便会愈加发狂,直到饮着自己的鲜血,一点点的将生命耗尽,他才会得到解脱。

男人转过身后,看见紧紧扒着栏杆的女子,

那双布满血雾的眸子渐渐清明,闪过一抹动人的温柔。

众人纷纷愣住,他们瞧见了这男子的俊美,也见过了他的残忍,更看出了他的果决,可是这一刻的温柔,却不自觉的让人的心都软了。

丝毫不顾忌身后时刻准备出手的老者,男人朝着一步一步蹭了过来。

许是因为伤口太多,男人身上留下的血迹渐渐在他的脚下汇聚出一条血色的溪流,紧跟着男人的步伐,在高台上扯出两道蜿蜒的血路,最终一点点移到了沐寂北面前。

沐寂北隔着栏杆紧紧抓住殷玖夜的一只手臂:“殷玖夜。你出来。你快出来。我不要你受伤。”

殷玖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被血染红的手慢慢抬起,轻轻的抚摸着沐寂北白嫩的脸颊。

男人仔细描摹着女子的眉眼,打量着女子的气色,以此来判断她过的可好。

男人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那双光着的脚丫上,柔声道:“地上凉。”

沐寂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汹涌着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砸在殷玖夜的手上。

殷玖夜只觉得那滚烫的泪珠似有千金重,砸在他的手上,却比他所有的伤口来的都痛,咸涩的泪水和伤口反应,有些蜇人,却让殷玖夜贪恋上了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她还爱他。

殷玖夜撕扯开那倍受珍视的紫色华袍,慢慢的蹲在地上。

沐寂北知道,他一定很痛,不然不会连一个简单的下蹲都会有这般艰难,这是她爱的男人,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愿意代他承受所有的苦难,可为什么受伤的却总会是他。

男人颤抖着将两只手伸出牢笼的栏杆,将一只小巧玲珑的玉足握在掌心,微微蹙眉道:“看,都凉了。”

沐寂北一面汹涌的流着眼泪,一面却笑得如花般明艳:“殷玖夜,你不是最喜欢吃醋了吗?如今这么多人瞧见了我的脚,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男人神情专注的用那有些破烂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因为大手上的血迹连带着那双玉足也不再雪白。

听见沐寂北的话,男人宠溺的一笑:“不会,我将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就没有人瞧见了。”

沐寂北一面流泪,一面却笑着,那明艳绝美的容颜,是她们不曾见过的艳丽,妖娆的如同绽放的罂粟,一颦一笑,便足以让人着魔,忍不住为她赴汤蹈火。

全场的人都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出声打扰,他们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却依然看的失神。

男人没有急着将女子的脚放下,而是放在嘴边,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才肯作罢。

包裹好一只脚丫,男人小心的将玉足放在地上,再温柔的拿起另一只,好似在用着最破烂的衣襟包裹着最珍贵的宝贝。

北北,若你不愿穿鞋,我便为你剜去天下所有人的眼,若你不愿世界聒噪,我便替你捏去所有人的喉骨,若你不喜人来车往,我便屠戮了这天下,给你一片清明。

北北,若你要天下太平,我便做盛世明君,若你要烽烟四起,我便征战天下,若你要奢华享乐,我便是那昏君当道,为你造酒池肉林,凤凰明珠。

北北,只要你不愿的,我都会一一替你除尽,只要是你要的,我便会一一为你夺来。

殷玖夜,我不要山河寂静,也不要盛世无疆,我不在乎尸横遍野,也不怕血流成河,我要的,早已不再是权倾天下。

北北,那你想要什么?

殷玖夜,我要的一直都是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陪伴在我身边,我要你健康长乐,富贵吉平,我要你揽着我的腰身,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要你陪着我们的孩子蹒跚学步,要你为我保重自己,平安无事。

沐寂北笑着,轻声哀求着:“殷玖夜。你出来,你出来!”

她好想抱一抱他,好想亲一亲他,她不要他一个人,她要他平安无事。

男人不厌其烦的擦掉女子的泪水,温柔至极:“不哭。乖…”

沐寂北紧紧抓住殷玖夜的手,那双手,此刻却已经血肉模糊,泪水打在上面,化开了凝结的血迹。

沐寂北趴在栏杆上失声痛哭:“殷玖夜!你这个混蛋,你快给我出来!”

殷玖夜只是温柔的笑着,却让沐寂北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离自己而去,变得那么飘渺。

此刻的楚墨,紧抿着双唇,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这‘感人’的一幕,眉头蹙起。

“为什么还不动手?我怎么不知道勇士场里还有等人叙旧的规则?”淡淡的声音,却透着一股狠辣。

诚如白竹所说,心若铁石。

他不可能让人带走沐寂北,他要将她留在这里,他相信,只要沐寂北在,楚凉总有一日会醒过来。

没人知道,那座水晶棺最多能够保存尸身二十年,而今,只剩下短短几年的时间,若是楚凉再不肯醒来,那么她便会永远离他而去。

而今,看着沐寂北那与楚凉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庞,她却总

是移不开眼,那样的明艳,虽不及楚凉的恬淡,却像是一抹浓重的色彩,忽然间代替楚凉,闯进他的生命。

他知道,那不是爱,只是因为楚凉所衍生的占有,他不会伤害她,可她却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

白竹悄然出现在人群,看着楚墨盯着沐寂北看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楚凉真的就这样死去,或者再不肯醒来,那么面前的男人则会将北北当做楚凉的替代,将她囚禁。

白竹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却知道,对于楚墨来说,却并非不可能。

而无论是处于哪种缘由,他一定都不会让殷玖夜活着离开,白竹看了看殷玖夜的情形,也蹙起了眉头,这时,一人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白竹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眼失控的沐寂北,转身离开。

在楚墨的示意下,那两名老者很快就有了动作,沐寂北的瞳孔骤然紧缩,殷玖夜没有急着转身出手,而是眷恋的看着沐寂北。

就在两名老者出手的时候,男人突然鬼魅般的移走,两人前后夹击追逐着男人。

而刚刚明显精疲力竭,难以应付的男人此刻却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纵然明知武功不敌,可是那满身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气息,却瞬间笼罩了全场。

随着男人的移动,洒下一片片血雨,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要退缩的意思。

几番交手下来,纵然男人意志坚强,却难以弥补这无法跨越的差距,奋战一夜的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战胜两个世间罕见的高手。

‘嘭!’一声,男人被甩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地尘埃。

广场上一阵寂静,殷玖夜缓缓动了动,最后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身上却已经千疮百孔。

沐寂北眼看着殷玖夜越发的难以支撑,发疯般的运起内力开始扭扯起那精心打造的栏杆。

嫩白的小手上很快就血肉模糊,把栏杆似乎为了安慰沐寂北,只是小小的晃动了一下。

男人爬起后,再次迎了上去,几个交手,男人便再次被打翻在地,一口鲜血喷出,男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等了半响,终于瞧见,男人的胳膊到底还是微微动了动,站起,跌倒,再站起。再跌倒。几番之后,男人终于稳稳的站在了高台上,下面围观的看客们忍不住一阵阵叫好。

可是悲剧就是这么发生,不过交手四五招,再两名老者的合击下,殷玖夜再次被甩了出去,相比于之前,这次明显更严重,先是重重的撞击在一侧的铁栏杆上,而后跌落在地上。

看客们不知道自己还在这看什么,因为结局是毫无悬念的,可是却始终没有一人离开,那些曾经叫嚣着让猛兽把人吃掉的暴戾,却通通消失不见。

沐寂北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殷玖夜,心凉了半截,继续疯狂的扭动着那极粗的铁栏,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纤细的手指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上面锈迹斑驳混合着鲜红的血液,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地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众人心中不由得有些遗憾,难道这样一个男子就这么死去?不知为何,每个人的心中都涌动起一股淡淡的哀伤,似乎为他的坚持,似乎又不是。

就在众人颓然的瞬间,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染血的手指扣在地面上的泥土里,缓缓收拢,指甲尽断,血液混合着泥土,怵目惊心。

两名老者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心头却是有些不忍下手。

终于,大约花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殷玖夜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手抓着铁栏,比起以往的每次都更加艰难。

再次出招,男人的动作已经滞塞,出手的动作就像是慢动作一般,却依然不肯放弃,一名老者气的跳脚,转身就走:“不打了,老朽我可不打了!”

而另一名老者思虑的则要多些,他知道若不让面前这个男人再也爬不起来,他是不会放弃的,而他若是继续坚持下去,便只有一死,这样一个有着执念的人,他们是不愿看着他死的。

老者雷霆出手,一刀重重的砍向男人的肩头。

沐寂北惊呼出声:“不!”

话落,那即使被有着几十年内力也撕扯不开的铁栏杆,竟然被沐寂北生生扭曲,撕扯出一个窟窿来。

沐寂北脸色惨白,想要闯进去,可是却偏偏因为有了身孕,挤不进去急的直掉眼泪。

而因为刚刚用力过度,这一刻,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两腿发软,若非扶着栏杆,几乎都站不起来。

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汹涌澎湃。

沐寂北扶着栏杆,整个人渐渐滑落,跌坐在地上:“殷玖夜…殷玖夜…”

男人似乎渐渐只剩下一片光影,在沐寂北的眼中越离越远,满身血色的男人背后,好似出现一个巨大的白光,渐渐扩散着,让人越发看不清男人的身影。

泪眼婆娑的沐寂北险些昏厥,跌坐在地上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就好像一瞬间生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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