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正开开心心吃着果子糕点,那老道又托着一个盘子来了。
盘子里是外面道士们进献的各类金银玉石开光过的法器。
王宝玉左右一看,姐妹们一看外人进来了,急忙把手里的果子糕点一放,拿着扇子挡着嘴悄悄快速咀嚼两次,然后神色平静的装作没事人一样。
“这老道,真真是没眼力见的,戏演完了还不哪凉快哪儿呆着去,进来又出去的。”贾宝玉不耐烦地小声和王宝玉抱怨了了一句,他最喜欢看着姐妹们吃东西玩笑了,看着女孩子们开心的说话,自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开心感。
王宝玉也很烦这个老道士,这人可以讨好大伙儿的意味儿实在是甚浓,而且丝毫不加掩饰地乱拍马屁。
不过王宝玉的城府越来越深,此刻没怎么表露出来内心的厌恶,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对贾宝玉的偷摸抱怨不置可否。
刚刚从神前拈了三出戏,头一本《白蛇记》,第二本是《满床笏》,第三本是《南柯梦》。
贾母听到最后一本《南柯梦》的名字以后,脸色凝重,久久不言语。
王宝玉知道,这三出戏就是贾府的真实写照,预示着贾府命运,从于微末发迹,到满门富贵,最后到化作南柯一梦。
这不仅是贾府,还包括了王家在内地四大家族,都躲不过这个定数。
王宝玉已经想好了将来要何去何从了。
别看皇帝如今重用王子腾,忠顺王与王宝玉又亲厚,但是以皇帝的远大抱负来讲,代表着旧贵族利益的王家是绝对要打压的存在。
最终的王家的结局不外乎是抄家流放,王宝玉的结局或许能好一些,也不过是发配偏远州郡为一节度使。
王宝玉看得清清楚楚,将来不外乎是被抄家,自己带着一纸贬书,带着父母家人,或能将林妹妹,探春,宝钗,湘云她们等人早一步先接出来,送往南方金陵老家,最后再一起往边郡去罢了。
王宝玉和贾宝玉也坐在正楼上,一左一右陪在贾母旁边,因叫个小丫头子捧着方才那一盘子各式的贺物,贾宝玉站起身,用手翻弄寻拨,一件一件的挑与贾母看。
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来,笑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
说着,左右巡视了一下。
薛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
贾母道:“是云儿有这么一个。”
众人都看向史湘云,史湘云的脖子上果然戴着一个小上一些的金麒麟。
贾宝玉笑着道:“云妹妹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看见。”
“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你能把人都认清已经实属不易了。”王宝玉也笑着说道。
贾母将金麒麟递给王宝玉,王宝玉接过,起身走到史湘云边上,挨着她坐下,拿着手里的金麒麟和她的戴着的那个,拿起来比划对照了一下。
史湘云和王宝玉相视一笑。
探春看见了,也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她都记得。”
林黛玉看王宝玉和史湘云眉目传情的样子莫名很不舒服,有一种自己家的宝贝要被人拿走的感觉,又听了探春的话,想到了金玉良缘论,冷笑道:“她在别的上还有限,惟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越发留心。”
薛宝钗听这林黛玉说,便回头装没听见。
贾宝玉又从里面挑了一块儿镶金的玉玦,背面纹着一只孔雀,栩栩如生,想着稀罕物可以带出去送给好友柳湘莲,便将放在里面自己口袋里,只见众人看他拿了,都倒不大理论,惟有林黛玉瞅着他点头儿,似有赞叹之意。
贾宝玉不觉心里没好意思起来,又掏了出来,悄悄走向林黛玉笑道:“这个东西倒好玩,我替你留着,到了家穿上你带。”
林黛玉将头一扭,说道:“我不稀罕。”
贾宝玉笑道:“你果然不稀罕,我少不得就拿着。”说着又揣了起来。
贾宝玉刚要说话,只见贾珍贾蓉的妻子婆媳两个来了,彼此见过,贾母方说:“你们又来做什么,我不过没事来逛逛。”一句话没说了,只见人报:“冯将军家和卫将军家有人来了。”
原来冯紫英和卫若兰听见贾府在庙里打醮,连王宝玉也难得一起出来了,连忙预备了猪羊香烛茶银之类的东西送礼,顺便来找王宝玉说话。
王宝玉正好呆的有些闷了,准备去见见冯紫英和卫若兰他们,还有跟着来的赵侍郎家的公子赵崞,史湘云见状,拉着王宝玉的手,撒娇不让他走。
旁边的惜春也笑着道:“玉哥哥才坐下就要走了?”
王宝玉笑着宠溺地轻轻刮了惜春的鼻子一下,惹得惜春撅着嘴很是不满,嘟囔着“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云云的。
然后又转头好言对着史湘云道:“妹妹乖,我找冯家卫家的哥儿们有正经事说,马上就回来。”
“玉哥哥拿着这个。”史湘云红着脸把大一些的那个金麒麟塞到王宝玉手里。
王宝玉知道史湘云的心思,也没有做那种很没情商的事情,很自然的接过收在了腰间的包包里。
史湘云心中一喜,开开心心地闹腾起来,倒不知道惹得边上一大片女孩儿们的不乐意。
王熙凤也听了下人们的禀告,忙赶过正楼来,拍手笑道:“哎呀!我就不防这个。只说咱们娘儿们来闲逛逛,人家只当咱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都是老太太闹的。这又不得不预备赏封儿。”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是赶过来截住下楼的王宝玉,让他和外面赵侍郎家的公子说之前庄子上的事情,那赵侍郎家公子赵崞,赵侍郎和皇城兵马司的赵大人是本家兄弟,赵崞也正是赵乾的堂弟。
王熙凤的意思是说和就好了,毕竟两家常来常往的,犯不着为了个下人闹得鸡飞狗跳的。
王宝玉点了点头,这是小事,王熙凤主要还是一个意思,跟自己哭哭穷。
贾府他知道,四处漏风的破屋子,还得靠王夫人和王熙凤卖嫁妆来堵,王宝玉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多少,他虽然好脾气,毕竟不是个傻子冤大头,不能无穷无尽地用自己的钱给贾府堵那个巨大的财政赤字窟窿吧?
之前让贾琏整合田宅田庄的事情,也是弄了个虎头蛇尾,光想能坐着拿钱,又不愿意管庄上狗皮倒灶的事情,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王熙凤倒是想管,可到底是女人家,到外面抛头露面的事情,王熙凤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王夫人那边毕竟不能轻易同意的。
王宝玉有事没事还得派人去庄上明里暗里地调查走访,不然怎么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中饱私囊。
可以贪,但是不能太过分,这方面王宝玉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只要不是触犯原则的严重事情,王宝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真的有那种无恶不作的,王宝玉的手段可狠着呢,前一阵就有个庄头逼良为娼,被王宽带人吊在村口十几天,找人日夜看着,愣是好吃好喝不让他死,就吊着每天折磨他……
这个年代,有卖身契在手里,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府都管不了主人家打骂教训自己家的仆人。
刚说了话,只见冯家的两个管家娘子上楼来了,冯家两个未去,接着赵侍郎也有礼来了,于是接二连三,都听见贾府打醮,女眷都在庙里,凡一应远亲近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
贾母才后悔起来,说:“又不是什么正经斋事,我们不过闲逛逛,就想不到这礼上,没的惊动了人。”因此虽看了一天戏,至下午便回来了,次日便懒怠去。
王熙凤又说:“打墙也是动土,已经惊动了人,今儿乐得还去逛逛。”
王宝玉则在外头一处厢房内和几位朋友喝茶说话。
了解到最近南方不太平,虎贲营副指挥使谭将军父子三人已经奉旨带兵前往南方,整顿西南各州军务,以备不时之需了。
王子腾也只来得及和王宝玉简单告别,匆匆返回金陵筹集粮草,料理政务。
由于王宝玉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锦衣卫已经提前数年掌握了东南各藩属国准备谋反的证据,包括暗中调集粮秣,偷偷集结兵马。
只不过朝廷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打这一仗,毕竟西北战事胶灼,此刻不宜再树强敌,两线开战,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其实也为之后南安王战败埋下了伏笔,朝廷的犹豫不决,战争动员不足,加上南安王的轻敌冒进,战术上的失败,导致了最终战败,只能选择和亲赔款。
王宝玉几乎已经看到了各方互相掣肘下战争的失败,如今只能早做打算,如果失败不能避免,最起码也得保护姐妹们不用替南安王妃的女儿去和亲。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朝堂之上朽木为官,白白养了这么大一群废物,诺大个国家,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维持和平。
原著里的探春心里得多害怕啊!从没出过远门一步,最后却要到嫁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
几人看王宝玉有些心不在焉,卫若兰眼明心亮,看出来了,眼神示意众人,几人随后很快便托事告辞出去了。
王宝玉送诸人到山门外,独自往回走。
一个王宝玉贴身的小厮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里面紫鹃姑娘带话出来,林姑娘中暑了。”
王宝玉也顾不得许多了,赶忙进去,匆匆辞了贾母,就带着林黛玉坐着马车先回了贾府。
急忙回了潇湘馆,请了王太医进来诊治,王宝玉道了谢,赏了王太医一大袋银子,拿了方子,吩咐丫鬟婆子们下去煎药,自己坐在林黛玉床边,亲自端着煎好的药喂林黛玉服下,等她睡着了,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又过来看林黛玉,见她气色好了许多,说话也流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前阵子陈夫人接王宝玉和林黛玉去王府住了一阵,王子腾亲自召集了王家族人,正式开宗祠,收了林黛玉做女儿,王宝玉的要求下,并不叫林黛玉改姓,虽然族里几个年纪大的长辈对不改姓这个事情颇有微词,但是碍于王宝玉的脸面,以及王子腾的威势,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宝玉一开始甚至是想把林黛玉加进王家的宗祠家牒上,不过被王子腾严肃教育了一番以后,才知道这个是真的不能开玩笑的。
宗族最注重血脉,非王家的直系旁系男子不能入家谱,女子就是上家谱也只有在父亲的下面一栏简单标注女一,女二,以及她们出嫁的人家,连名字都没有。
林黛玉作为外姓,要进王家族谱的唯一一个途径就是作为王宝玉的妻。
族里大多数人还真的是这么看的,在他们看来,什么义女只是个名头,林家林如海这一支几乎绝嗣,就留了个林黛玉,养在王府无非是给王宝玉做妻的。
所以今天叫他们一起来见见林黛玉,他们也很爽利地接受了,不然什么要紧的人值得开宗祠,还要这么一大家子上百人都来见见的。
王宝玉看别人看的门儿清,看自己的事情两眼一抹黑。
还挺高兴的这些家伙这次倒是配合。
感情王子腾和陈夫人早就打着这个想法,探春,薛宝钗,史湘云因为那三家的破烂事太多,做亲家只能拖后腿,已经被两人给悄悄给否了。
家世清白,无父无母的林黛玉这时候居然成为了最合适的儿媳妇。
只是碍于宝贝儿子还和那几个暧昧不清的,陈夫人还没有点破。
王子腾何等人物,妥妥的反派设定,在他看来,管他什么贾史薛,还不如自己儿子的一根头发丝。
如果自己儿子真的喜欢,他不介意让这几家都家破人亡,把他们家的女儿丫头全买来送给儿子做妾。
王宝玉都没有想过这种极端的做法,王子腾居然已经在瞒着自己儿子做铺垫了。
他已经在政治上向保皇派的忠顺王靠拢,逐渐割裂了原本支持的北静王南安王等一系,与其余二王八公也渐行渐远。
不惜做了皇帝的刀,去各地强力推行新政,将自己放在几乎所有旧贵族集团的对立面,也要保住自己儿子的未来几十年里可以顺顺当当的。
王宝玉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有很多。
王宝玉这辈子最感激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是真的为自己付出了一切。
所以他真的不能让父亲做孤臣。
那样不用皇帝清算,他也会随时倒在旧贵族集团战车的车辙下。
因此王宝玉一边和忠顺王打得火热,一边又和北静王,南安王,和各家的贵族子弟交往甚密。
常年经营一个墙头草的角色,别小看这墙头草,政治斗争中,被清算的墙头草是那些没什么用处,但还在墙头上挡着光各种碍眼的杂草,这样两家院子的都要清理你。
如果你是藤上爬满荆棘尖刺,但是下面还结着诱人水嫩多汁的果子,那墙两头都人家都要用橄榄枝绑着钩子,小心翼翼的把你往自己的院子里拉,让鲜嫩多汁的水果成熟后,最后好落在自己的院子里。
一边要展示自己的实力,一边要展示自己的好处,让两边都不敢得罪你,还要争相拉拢你。
王宝玉正在整合王家和陈家这些年积累的人脉资源,笼络两京一十三州的各级军政要员。
利用阴谋阳谋手段,或帮助,或示意恩义,或收买,或胁迫,或威逼利诱,或寻找把柄,网罗了一大帮人为自己摇旗呐喊。
这些人既没有真心,也没有实意,危难时刻只会落井下石,但是架不住王家还强势的这些年,这些家伙可以帮自己摇旗呐喊,壮声势还是可以的。
京官结交外官是重罪,那也得看对谁,如果你是帮着皇帝宣扬新政,那皇帝自然会自己帮你的“大不敬”行为背书的。
奉密诏,至于密诏内容是什么,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去问问皇帝怎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