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印,会让他不停地想起那天自己沾满玉笙寒鲜血的手。
被剑意洞穿过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现在留在体内一般,一剑一剑剜着心,腐蚀着血肉。
到这一刻,他便又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不慎丢失了,感受不到任何跳动过的痕迹。
宿云微想不起那天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用那枚碎玉刺伤了玉笙寒了,他想自己许是疯了病了,他那时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何记忆如同断层的山崖,空白掉了那一部分的过去,平白让人难受。
而后芙蓉帐暖,他被欲望和情爱淹没了理智,在玉笙寒细密又温暖的亲吻中流尽了泪。
京城的第一场雪在这一夜悄然落下,屋外堆满厚重的积雪,压得风铃都不再响动。
玉笙寒吻着宿云微心口的伤痕,陈伤落了新痕,攀在苍白皮肤上,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玉笙寒吻过那两道伤,又去吻他的脖颈和肩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要和宿云微说些什么,他不知道宿云微为何在这时有反复提及东池宴。
那个已经死了的东池宴。
那日兵荒马乱,他的尸体无人收敛,到如今不知还能不能找到。
玉笙寒始终记得那人抓住自己的衣摆,问他当真什么都不记得,那枚玉戒给了自己,却不是自己给宿云微的那枚。
玉笙寒觉得自己可能忽视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无人跟他提起,他便不知道,也便看不透。
只是觉得不甘心,觉得有些伤心。
宿云微爱他究竟是因为他是玉笙寒,还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
他的殿下说过自己没爱过东池宴,但他现在已经不能再相信宿云微了。
宿云微荒唐起来连自己都骗,玉笙寒没办法保证他说的都是真话。
宿云微睫羽颤着,挂了水汽,怔怔望着晃动的床幔。
玉笙寒感到惶恐,他觉得自己的殿下如今便像一座已然碎裂的瓷器,握不紧,更无法放开,只等着某日风一吹便彻底散成灰烬,从指尖流出去。
他吻着宿云微的唇,轻声喊他:“殿下。”
“宿云微。”
玉笙寒嗓音很轻很轻,他伸手抚了抚宿云微冰凉的面颊,而后滑上去,掩住了他干涩的双眼:“今日,是冬至。”
“十二年前的冬至之后,我一个人看了千年的月色。”
往后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宿云微的唇瓣动了动,到底没说话,只是眼角湿了一片,打湿了玉笙寒的手指。
*
祸总不单行,今年雪下得早,凡尘百姓还未安顿好,便已有许多地方陆陆续续下了雪,阻挡了前行的道路。
柯茹远在江南寻找落单的百姓,她带了不下百人往京城走,但江水已经冻住了,无法行船,人行在冰面又危险重重。
柯茹神情有些焦急:“异兽不惧冷热,这样的天气反而更加活跃,长时间行走在地面上总是不太安全。”
“今冬来得早,又格外冷,”狄舟拢了拢衣袖,若有所思道,“这世间与神相互关联着,当初神陨前长明天便雨水不断,再久些恐怕也会危及凡尘,如今这阵仗倒有些相似。”
柯茹愣了愣:“神陨的征兆?”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日她去瞧过宿云微,多多少少也知道宿云微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原以为身死之后他便会回到长明天去,怎又会神陨。
柯茹怔然望着身后瑟瑟发抖的百姓们,苍灰的天色没有阳光,整个世间一片凄清,像是被彻底封冻在冰层之下。
残余的苍鹰翱翔而过,最终停在了道观的枯树之上。
玉笙寒坐在院中炼药,凝魂丹少了一味药,用别的灵药替代效用会骤减,但宿云微的魂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只能勉强用一用。
玉笙寒面色平静,指尖躺着灵流,听着柯茹给他传讯说江南的情况。
柯茹的声音有些急切:“皇城的紫气已经越发淡了,再过几日恐怕便拦不住异兽和阴兵。”
玉笙寒淡淡道:“我会去处理。”
“你总不能一辈子看在皇城外,总有疏漏之时,”柯茹的语气带上了些许请求,“小玉,你去劝劝云微,这个世间不能轻易毁灭。”
“凡尘的百姓和生灵不是玩物,他是神,是这个世间的神,不能再这么儿戏下去了。”
玉笙寒半晌没吭气。
他将指尖药丸一一装回瓷瓶中,起身时才轻声“嗯”了一声。
等转过身去,却瞧见宿云微扶着门框站在门口,乌发从肩头垂下来,白色长衫显得人清瘦到了极点,连手背和脸色都是苍白的。
他眉眼间满是疲惫,却又淡然无比,安安静静地将玉笙寒瞧着。
第92章 耗费几世才求来的缘分
玉笙寒将药瓶收起,转到宿云微身前去,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