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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寒先前似乎说过,说他脾性里有着神性,生来就是要升仙的,因为共情苍生而显得格外无情。
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连那份共情都像是职责所在,而非本意。
当真虚伪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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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娅被乔绿道破了来意,面颊有些泛红。
她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了一分刻薄模样,挖苦道:“要不是童为先抛了我去京城,我难道还要为了他守身如玉不成?”
李娅上前一步,指着童为道:“他与我定下婚约之后心里还总想着你,同我说话都心不在焉,成日就知道去山里帮人运石头,好不容易赚得那么点小钱,结果转头就全给你了!”
乔绿怔了怔,骤然回首望着童为,喃喃道:“那些钱……是这么赚的?
她也见过山里运石的工人,成日风吹日晒也便罢了,有时山路崎岖,甚至有摔下悬崖的危险。
童为垂着眸,小声道:“怕你担心,就不曾和你说起过。”
乔绿睫羽颤着,伸手碰了碰童为的面颊,又飞快地收回手。
她闭了闭眼,将面上地情绪掩藏干净,从榻上起了身直直望着李娅,漠然道:“童为当初是我的未婚夫,我爹娘要退婚都未曾经过我的同意,凭什么就是你的了。”
李娅被她的歪理唬得愣了片刻,再回过神来时,乔绿已经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出屋子。
乔绿是修仙者,分明没怎么用力,但李娅却挣脱不开,直直被她推出门外。
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门“砰”地便合上了。
李娅满肚子怨气,正要多说几句,某个村民恰巧路过此处,见她站在乔绿院中,多嘴道:“小娅,你咋在这,阿绿他们在里头休息呢,别扰了仙人。”
李娅顿时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半晌,那村民已走远。
她狠狠跺了跺脚,啐道:“真的神仙都在天上飞着呢,那还能在地上跑。”
说罢便转身跑了。
玉笙寒笑道:“她这话说的不对,张冠玉先生不也是仙,如今却也住在地府。”
在幽都时常受到照顾,宿云微到还记得张冠玉与孟婆他们,随口问:“你与张先生可认识?”
“说熟悉也算不上,不过见过几面。”
玉笙寒捋了捋身上浅粉道袍,安然找了个椅子坐下:“两年前我因故去往幽都,当时只去找了柯茹,没有专门去拜访张先生。”
“他是幽都城主,但事务常常交由孟婆帮忙处理,并不在幽都久留,正因如此,吴老才会对他意见颇深。”
宿云微坐在他身边,视线落在一边的童为与乔绿身上,心不在焉道:“他是仙而非亡魂,或许仙界之事要比幽都繁杂纷乱得多,没时间两厢顾及。”
“殿下几次说自己不愿成仙,是觉得累么?”
他视线落到窗外高挺的玉兰花树上,麻雀站在枝头蹦跳嬉闹,诉说着人世间的惬意安闲。
玉笙寒道:“不过也是,仙道要守护世间,丢掉情爱和诸多繁乱的欲望,活到最后恐怕都已经失掉了自我,还不如做人自在。”
宿云微没应声,心下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做人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轻松快乐。
在村里又等了一月有余,李大带着人回村了。
凡人脚力不胜修仙者,李大他们能在一月内赶到寂声山已是加急,再加上初秋多雨,寂声山连绵下了八九日,山路泥泞湿滑,又倚靠悬崖而建,稍有不慎便会失足摔落悬崖。
李大回村时声势浩大,李家人很早便得了消息,带人到村口迎接。
山中村消息闭塞,他们并不知道京城这几月发生的事,也不知道童为如今已被官府认定为逃犯。
李大还未进村便色厉内荏道:“童为可有回来?”
李父愣了愣,正要开口,忽然想起乔绿那时站在村口那句警告。
村中村民信奉神明,乔绿去修了仙,在他们心中已然是仙人之列,不敢忤逆她的话。
李父便摇头说没有。
副官道:“我便说那小子不敢回家。”
李大满脸不耐:“你现在打马后炮算什么?当初说回寂声山时怎么不见你反对?”
他逼问父亲:“童为真的没回来?那乔绿呢?”
李父守口如瓶:“没见到。”
他对儿子的态度感到一丝犹疑,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大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这件事说来也蹊跷,王家人一夜之间全死了,说是中邪也不为过,但皇帝总觉得于心不安,常常在殿中发怒,必须要一个确切的说法。
想要知道王宰相对王家主母这么做的原因,也想要知道结果。
李大知道童为从狱里逃了出去,回到府中时琴师已然走了,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李大不敢得罪神秘的琴师,琴师在那之后也不见了踪影,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只剩下凡人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