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高塔之上，橘色马尾的男人眼球一转，接着脖颈似乎也被带动了一样转向了某个方向，接着从数十米高处纵身跃下，两臂贴在身体两侧，宽松的袖口被风扯得“猎猎”抖动。
与此同时，分散在雨隐村各处的橘发人，将目光看向了共同的位置，一个个矫健地跃起奔走，迅速朝那个方向汇合。
某处地下空间里，长门的轮回眼似乎看穿了空间，明明正对着前往的虚无，视网膜上却倒映着一老一少两道人影。
那数十年不曾变过的衣装，以及标志性的狮子鬃毛一般的白色乱发，勾起了长门内心仅剩的一丝美好回忆。
那时弥彦还在；
那时他们还向往未来。
“找到了。”
沙哑的嗓音划破了那一层值得回忆的朦胧，将和雨一般的冰冷、凄凉的冷漠现实暴露出来。
那双赋予长门力量的眼睛，也不是忍界善意的化身。带给他力量的同时，也渐渐剥夺了他的身为人的情感。
他和自来也有仇吗？
当年木叶和雨隐交战时，自来也在获得半藏赋予的“三忍”名号之前，他也只是个木叶忍者里比较能打的其中之一，当时的他并没有以一己之力左右战局的力量。
所以雨隐村民不聊生，是自来也一人的责任吗？
或许有些关系，但战争过后自来也不顾同伴反对，毅然决然保下他们三人性命，并教授给他们能够在忍界安身立命的本事——自来也这一做法，可以说是在为他自己的良心赎罪。
但作为被施与恩惠的他们三人来说，对自来也只会有恩吧。
所以当自来也老师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时，自己才会犹豫吧。
换做旁人，早就成为登神之路的奠基肉泥了。
“是自来也老师吗？”
弥彦的死让两人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也只有曾给他们传道受业的那个人，才能隔着极寒的冷漠，稍稍让他们僵死的心感觉到温度。
“身为当年在雨隐扬名的三忍之一，整个木叶也没有比他更熟悉雨隐村的了吧，自来也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通过变色龙的轮回眼共享视野，长门自然看清潜入雨隐的共有两人。
但他可是冷漠到对于当年的恩师，都只是略感“犹豫”的程度，对自来也身边的仙道甚至是直接无视掉了。
或许在那双象征力量的轮回眼中，仙道和一具尸体也没什么两样吧。
而自来也，顶多算是杀掉后略感可惜遗憾的尸体。
都是尸体。
成神之后，他的眼界之内也就看不到人了。
相较于长门的彻底冷漠，小南还剩了些人情味儿。毕竟和神相比，天使进化的并不彻底，所以她能注意到自来也不是单枪匹马只身闯敌营：
“两人都是木叶忍者？木叶那边怎么会怀疑到雨隐村头上？”晓组织成员自岩隐撤离后，可是各自四散开来。而小南也确信，当初并没有尾巴尾随自己跟到了雨隐村。
“没什么可奇怪的，木叶忍者们总是擅长带给别人惊喜和意外，”长门语气静如止水：“那可是自来也呢，我向来是很尊崇他的实力的。”
尊崇……吗？
似乎是听到了小南心中所想，长门后一句话已经离口，也让小南抿紧了嘴唇：
“所以我会用最高规格的礼数来招待他，希望我这个逆徒，不会让我们的老恩师失望吧。”
雨隐村的雨是安静的，细密如针脚，润物细无声，不像云隐那般张扬，管你掉不掉雨点儿，先炸几响雷，吆喝两嗓子再说。
啪嗒啪嗒啪嗒。
距离变色龙所在位置最近的，是六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橘发的光头男人。路面积水上不再泛起新的涟漪，他驻足于一处井盖前，俯身单手将两指厚的铁井盖轻松掀开。
明明管壁上装有梯子，可他却视若无睹，抬腿向前迈一步紧接着后脚跟上，整个人如标枪一般直直地坠入井道。
其次距离第二近的，自然是马尾男人畜生道。
他在下落的半空双手结印，将远处的其他几人召唤过来。腾空时还是他一人，落地后已经是十条腿。几人落地后迅速分散开来，俨然是打算呈包围态势，封死自来也所有逃跑的路径。
只被自来也“施舍”地教导了两年时间，长门便对这个许久未见的老师如此上心，他这个徒弟当得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呢。
……
六条地下管道交汇的地下空间里。
用剪刀一样的爪子将自己身体牢牢吸附在墙面上的巨大变色龙，此时已经褪去了掩人耳目的光学迷彩，穿上了新的装扮——那是一条数米长、水桶粗的雷蟒，正亲密地缠绕在变色龙的脖子上，如同给它系上一条blingbling的炫目围巾。
变色龙原本鼓鼓的眼珠被勒得马上就要爆开，顺着眼眶缝隙向里看，隐约都能瞥见连接着眼珠的血管和神经。
变色龙被电的伸腿瞪眼，绷直的尾巴和舌头将它的身长拉长了一倍，可惜这“长景”不长，撑了一阵子后，变色龙终于化作一团白烟，被逼着解除了通灵术。
突然失去支撑的雷蟒自由落体，于坠落的空中化作片片雷光消散，为变色龙的不告而别送上真挚的祝愿。
看着绚烂美妙的雷光烟花，仙自二人的心情却并不美妙。
也是，潜入计划因暴露而失败，换谁也美妙不起来。
“我们这算是暴露了吧。”站在仙道身边的自来也开口道。
那只巨型变色龙是由仙大厨全权料理的，一只大个儿通灵兽还不至于让他这个老牌强者出手。
不过看它的表现和反应，除了能够隐身的光学迷彩之外，也就剩体型了。
它似乎没有什么进攻手段，行动也较为缓慢，没能躲开游蝰和雷蟒的逼近，被咬住缠绕住后，也没有挣脱的手段，就是靠着身体硬扛，扛不住就化作白烟退场。
“很明显，这是对方特意提前布置的埋伏，防的就是一手不走寻常路。”
仙道感叹了一声，他俩一个钻蛤蟆肚子，一个钻空间裂缝，说是各显神通也不为过。
潜是潜进来了，可架不住这是人家的地盘，早早就设了防。要不是被感知忍术探查出来，他俩人可能直到被包了饺子后，才能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不过那变色龙洋葱圈一样的眼睛，倒是让仙道很在意。
那只变色龙除了潜伏的本职工作外，其余的各项能力基本为零。
可就是这只连反抗都没能反抗一下的大爬虫，在被它盯着时，仙道竟有种本能上的战栗！
他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不是幻术就是了。
“那就是轮回眼？也就是说那只大壁虎是长门召唤出来的？”
“应该……是吧，”在得知弥彦同样拥有轮回眼之后，自来也也不敢确定了：“我教导他时，他还并未开发出那双眼睛的能力，所以究竟是不是，我也不敢确定。”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不能排除暴露的可能，即便变色龙已经被他们灭口了。
“先转移吧。”仙道两手合十，加大蜉霆逸蝣术的查克拉供给，磁场像触手一样顺着通道延伸出去。
在某条通道里，一个正忍者跑的光头男浑身忽然像是过电了一样，脚步骤然一顿，接着比脸颊还粗的脖颈突然像是陀螺般旋转起来，当其停下来时，他下巴处短粗铁棒头，如指南针般指向了斜下方的某个方位。
光头男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脸颊边缘，缓缓转动着脖子以下的身子，直至身体和头颅归位——那场面像极了孩童在复原自己手中的变形玩具。
自他身后的衣袍下，一条半米宽的锯齿链刃如蛇般探了出来，高高抬起，又猛然向脚下凿去——这猛男竟打算把管道挖穿，走直线过去！
自来也眼睁睁看着仙道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还没等他询问，仙道便暗骂了一句：
“真倒霉！本想着图个稳妥，先用感知忍术探探路，结果把正主给探出来了！”
自来也张着嘴巴：“撞、撞上了？”
“撞了个满怀，”仙道好心办坏事，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家伙应该也有某种感知手段，已经开挖准备走直线过来……不过这来得也太快了吧？难不成也和那只大蜥蜴一样，提前在附近守着？”
变色龙那让自己脊背发凉的视线，仍然让仙道耿耿于怀。
提前设下的隐秘眼线、快到让两人来不及撤离的支援、还有那穿着晓袍的光头男展现出来的诡异能力，无不说明对方应对潜入者的充分准备。
难怪从来没人将雨隐村的情报带出来，他俩这才刚踏进来就被发现了行踪，还啥都没来得及做呢，就要面临对方的追杀。
嗯……就光头男那和他脑瓜顶一样锃光瓦亮的大长片儿刀，仙道很难说服自己，那人其实是准备向自己二人展现他拿手的片烤鸭刀法的，
仙道只后悔了不到两秒，便把无用的情绪揉吧揉吧丢掉了。既然没有后悔药，就不必为无法挽回的事情伤神。
“撤，还是战。”仙道将选择权交给自来也，这场潜入行动他才是名义上的指挥官。
“就他一人？”
听自来也这话，仙道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和对付大四脚蛇一样先灭口再说。
“目前就他一人，但说不准后面还会赶来多少人。”
“他现在距离我们多远。”
反正已经暴露了自身位置，仙道干脆也不撤回磁场，继续监视着全力开掘的光头男。
“以他目前的速度，还有不到三分钟就能打破我们眼前的墙壁。”
“速战速决的话，怎么说？”
“阴人成功的话，兴许可以。”说这话时，仙道转过视线和自来也对视。
明明是年纪相差三十岁的忘年交，却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老奸巨猾”四个字。
历史经验证明——当木叶的白毛和黑发联手时，人们最好祈求自己没有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满足上述描述的，有大柱子和老斑头，还有千手兄弟俩。
仙道和自来也相视一笑，某个正往这边赶来的愣头青，全然不知自己背后已经插满了“生死难料”的旗子。
都不需要卡表，在两分半和三分钟之间，半腰处的墙面轰然破开一块数米高的裂口。
随着尘土散去，一名身材魁梧的晓袍光头男站在了破口处。离得近了看，才知道人家头上并非光秃秃一片，分明是有六根圆锥尖刺围了脑袋一圈。
除此之外，还有鼻梁上、脸颊上，最醒目的便是下巴上那根又黑又粗的棒头，这铁下巴完全可以作为凶器了。
光头男环顾四周，却连一根蛤蟆毛都没瞅见，嘴角不由得扬起嘲讽的弧度。面对着空旷的地下空间，即便是喃喃自语也格外洪亮：
“溜了吗……真是怂啊~年纪大了，胆子却小了。”
向前一步，光头男笔直地落向地面，就如他钻入井道时一样。
可井道很窄，窄的只容得下他一人；
这里空间则很宽阔，最起码能容得下上百只洋葱圈眼变色龙。
自然也能容下推着一只巨型变色龙眼球大小的蓝色大丸子的自来也。
在光头男视野中，那只直径有成年男子身高的螺旋丸是凭空出现的！螺旋丸制造噪音的能力不如雷切千鸟，可也不是完全寂静无声的，光头男的听觉和视觉一起背叛了他。
当他处于半空无从着力时，自来也突然出现横插一“丸”，当发现时丸子已近在咫尺，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和空间。
可这大块头的身体，灵活地不像个人！
手腕就有碗口粗的粗壮手臂竟轻松叠在了身前，两腿在空中劈叉拉成一条笔直的直线，那根开凿破土的锯齿链刃就从他的裆下伸出，斜斜地直插上去！
从位置来判断，当自来也将丸子摁在他身上时，自来也自己的身体也将被切成两段——从他连金属管道都能挖断的情况来看，没人会质疑那玩意儿的锋利程度。
但自来也果决，或者说是决绝，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仿佛是带着赴死的决意来的，竟然不闪不避，手中的螺旋丸体型似乎有膨胀的趋势。
铛！
锯齿链刃的斜刺被阻，便是自来也的底气所在。
仙道能用“荒理谕失终”神不知鬼不觉地屏蔽自来也的身形、螺旋丸的声音和亮度，当然不会把他自己落下。
一双如玉石般白皙的双手悍然卡死削铁如泥的锯刃，那白玉上浮现起的青筋以及手指与锯刃摩擦出的簇簇火花，带来了令人血脉偾张的视觉冲击！
细碎的蓝色电蛇在“蝉缠手”的表面浮现，那两只玉手犹如蛇群的巢穴，无数游弋电蛇顺着锯刃攀上了光头男的全身。
“北走游蝰”贴脸启动！强力的电流将光头男的身体死死锁住，也并非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光头男只能瞪圆了眼眶中的轮回眼，被仙道这一耽搁，他也彻底失去了绝境翻盘的机会，只得眼睁睁看着淡紫色的眼眸被彻底染成湛蓝色。
“老子怂？怂吗？！大玉螺旋丸！”
随着自来也一声恼火的低吼，光头男被锐不可当的大号螺旋丸摁进了墙体之中。
仙道正打算仰头瞅瞅被丸子塞满后的惨相，结果身子忽然一轻，被他锁死的锯齿链刃齐根断裂，顺从地“嫁鸡随鸡”一同坠向地面。
绽放的蓝色光碎，映照出仙道那张面露遗憾、渐行渐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