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湘湘啊,不到一个月!你弟弟就要回来了!”一大早,万瑾媛就像是中了上上签,满面红光地向苏芜报喜,现在这句话已经是她见了苏芜之后重复的第三遍。
“母亲,爹爹也会回来。”
万瑾媛心里只有苏麟,她和爹爹都是多余的人。
苏芜慢条斯理地用螺子黛描眉。镜中女子在塞北晒黑的肤色已经渐渐消退,身材也逐渐抽条。
“哎呦,你提那混厮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他,能让我们麟儿受这么大罪,吃那么多苦么?”万瑾媛一提到苏璟皓就骂骂咧咧的,她和父亲的关系一向不好,不然两人也不会两地分居十余载。
“苏麟只不过刚去了塞北一年,如今父亲赢得胜仗带他回来,应该就是要加官进爵了。”
苏芜心里清楚,苏麟被母亲宠的完全吃不了苦,去塞北,不过是成年了还一无是处,去求得父亲的荫庇罢了。
他还真是走运。
一张充满恶意和挑衅的少年面庞闯入脑海,苏芜只觉得反胃,连早膳都不想再用。
“加官进爵?!太好了太好了,当初我爹就是打了胜仗加官进爵的!这回你弟弟年纪轻轻就可以成为大将军了!真是菩萨保佑啊!”
万瑾媛兴奋地喜不自胜,“我得赶紧回你外公家报个喜。你外公一定会高兴地合不拢嘴哈哈哈,这回麟儿光宗耀祖之后啊,不是公主郡主都不配做我的儿媳妇!”
万瑾媛高兴地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菀湘,你别忘了见到你奶奶和叔母庶妹都提一嘴,咱们大房即将何等——风光无限!!”
万瑾媛最后这一嗓子似乎是要别院听见,使尽了全身力气,有些破音。
苏芜有点尴尬。不过可算盼走了母亲,她能够有机会做自己的正事儿了。
万瑾媛平时在各方面都对她要求很严格,在零用钱一方面也是格外的克扣。因为万瑾媛总觉得,苏芜以后是夫家的人,现在不该乱花“他们家”的。
苏芜那小金库是通过年年岁岁祖母叔母还有其他亲戚给的红包攒下来的积蓄。
这当然不是红包的全部,因为万瑾媛会以苏芜年纪小,为防止她乱花,先由母亲暂为保管,待出嫁时一并返还的名义,要求她上交所有的红包。
好在她并没有交完,而万瑾媛也没有仔细查看。
现在她要用这不算太多,也已经不算少的本金来实现自己的谋求。
在菀湘园的书房,挑选好几幅自己提前完成且装裱好的几类画作,苏芜换了身鸦青色宽袖男士衣袍,又戴上遮完全脸的及腰斗笠,整装待发。
桃霜一手提剑,一手扛着小金库,亦步亦趋跟在苏芜的身后,不解问道:“小姐,我们带着这么多钱是要去哪里啊?”
“赚钱。”
“啊?……带钱赚钱?不会是去赌场吧……”在桃霜愣住的几秒钟时间里,苏芜已经走到十米开外。
桃霜第一次发现原来小姐是可以走这么快的。
南里画斋。
这里是京都最大的卖画的地方,里外三层,雕梁画柱,无不雅致。
此处存放的有前朝近代文人的惊世之作,也有亟待出售的时下名人名画,凡在此登记出售的画作,无一不是技惊四座的世间珍宝。
按理说,在狂热的崇尚着书画诗歌等文化活动的李朝京都,南里画斋此刻应该门庭若市,但是苏芜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宾客除了寥寥几个达官显贵,可以说的上是门可罗雀。
“你们是什么人?可有请柬?”几个持着棍棒的门口小厮语气不善地打量着苏芜和桃霜。
“我来卖画。没有请柬。”
“什么?居然没有请柬?没有请柬还敢来卖画?我看你是诚心来给本大爷捣乱的吧!赶紧滚!南里画斋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地方!”这为首的矮胖门口小厮一开始看眼前男子衣着布料华丽没敢乱说什么,后来一听没有请柬,竟是直接恶语相向起来,仿佛这南里画斋是凡人不可到达的地方。
“你这看门狗眼瞎了吧,我们主子可是堂堂苏……”桃霜顿时火冒三丈,“噌”的一声拔了剑就要和门口小厮比划,被苏芜连忙一把拦住。
桃霜没刺到人,但还是飞速狠踹了一脚那小厮。
“哎呦我去!”
看到这锦衣男子后面,拿着真刀实剑的女侍似乎是不好相与的主,刚刚还猖狂无比的门口小厮们,此刻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纷纷吓破了胆抱住头。
“你们……你们可不能乱来,这里可是皇城!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苏芜睥睨着脚下的人,想不到这南里画斋的买卖竟是如此麻烦。
但今日之事她苏芜办定了,这小喽啰还罪不至血溅当场。
“南里画斋要请柬是不假,据我所知,南里画斋还有一个规定,只要来访者的画足够让画斋的掌柜和匠人们称好,就可以成为南里画斋的座上宾。”苏芜攥紧被踹翻在地的小厮头子衣领,顺势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您说是么,这位门卫、大人。”
这小厮在南里画斋这一片被人捧着猖狂逍遥了很久,以至于险些忘记天高地厚,眼前男子声线雌雄难辨,周身的气质冷冽异常,话里话外尽是蔑视和嘲弄,他感觉,自己这回似乎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
“是的是的,客官你们里面请。”
都到这份儿上了,这小厮头子也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着,尴尬地拍拍裤子麻溜从地上爬起,来个态度由阴转阳的大转变。
她俩可算是进了这南里画斋的大门。门外此刻,已经乌压压聚集了一大片看戏的京都百姓。
“这南里画斋的伙计可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啊,能进此间的不是画界大能,就是达官显贵。他们可真够厉害的!”
“要我看啊,这两位一看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