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可惜什么？
“噢没什么，”娄晓娥本想说许大茂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其实蛮好的，不破坏别人家庭，距离不远不近，隔三差五还能聚聚，几个孩子也能接受。
就连俞璐璐，也知道这个道理，平日里乐呵呵的和娄晓娥‘姐妹相称’，甚至炒豆胡同的三进四合院里，都给她留了个卧室，还是在西厢房的。
所以她很快把视线转回了正经事情：“楚哥，你布局这么多，真的打算和外国的厂家扳手腕吗？”
“嗯，这事已经想了好几年了，我们这么大个市场，没有自己的‘国货’，很容易给人家掐着脖子，到时候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的消费者，”侯楚很耐心的解释道：
“比如一个成本价几万的车子，能卖你二十来万，你过来买，还要加价才能提车，要看销售的脸色，甚至销售能指着顾客骂........”
其实侯楚说的是后世诸多行业的真实写照，比如手机。
在公开模具的‘山寨机’出来之前，大哥大，还有各种便携式手提电话，动不动上万块，七八千，还要交入网费。
而山寨机，还有国产手机崛起之后，过去那些高高在上的手机厂家，也能正经定价了，也开始卷起了功能，卷拍照，卷电池，卷屏幕素质。
而故事发展到最后，就是自己供应链的产品，自己本地化的产品重新拿回了‘话语权’。
这可不是一两个行业，手机如此，电视机如此，包括汽车、洗衣机、空调等诸多行业也都是如此。
国产品牌起来，国货起来，最后受益的一定是消费者，还有国内自己的就业。
后世可以，现在难道不行吗？只是时间线早了个十几二十年而已。
就在侯楚沉思的时候，娄晓娥脸上露出点担忧的神色：“我可听说现在很多人在做这方面的生意，专门‘整点’我们急需的东西过来，
“外面的公司给高额回扣不说，这些人还能高价卖给我们的消费者，最后两头吃，赚死了。”
侯楚饶有兴趣的抬头看了一眼，问道：既然这么赚钱的生意，你们娄家为什么不做？”
“缺德呗，我爸明确说不做，我们也不做这生意，因为要想办法打压自己本地做出来的产品，有时候手段还不怎么光明磊落，这事，真的很难做出，”
娄晓娥正气凛然道：“我们娄家虽然也会帮公家买急需的东西，但我们不靠着这方面赚钱，而且心中还是希望我们能自产这些东西。”
“嗯，这件事我知道，就像当年你们家帮忙买的冷轧机一样对吧？”
“那是，这件事可是我爸，噢，也是你爸，最自豪的一件事了，他现在能光明正大的在四九城养老，就是沾了这方面的光.........”
娄晓娥说的其实是当年冷轧机的事情，十几年前，我们不能自产专门轧薄钢板的冷轧机，导致一直要用宝贵的外汇购买人家已经轧好的原材料，每年几百万，甚至一千多万美元丢进去。
这里面关键的问题是，自己不能产啊！
薄钢板这玩意又在航天、电气、机械工业上有很大的用途，所以这个采购一直没有停，反正每年都是很多辛苦赚来的外汇要贴进去。
于是当年娄父，还有侯楚痛定思痛，想办法从英伦半岛那边‘引进’了一套他们淘汰的冷轧机，通过逆向攻关，最后在65年左右，完成了小型冷轧机的国产化。
而之后，更是多次迭代，技术已经快追上国际了。
我们能自研之后，这些昔日里不卖给我们的‘冷轧机’，突然一下就集体松绑，可以出售了，而且价格还比我们自产的冷轧机更便宜。
这背后其实是包藏祸心的，国外的冷轧机厂家这样做，其实还是希望通过低价竞争，抢夺你的市场，逼你倒闭后，收购的工厂，最后又能快乐的赚钱了。
所以我们还是坚持了自产冷轧机，哪怕春风来了后，也是如此，最多要购买一台看看国外的技术发展的怎么样了。
在了解国外的技术后，我们的钢铁企业甚至组织了集体出海，去海外参加展会，从而销售我们自己的冷轧机，抢过去那些‘高冷的冷轧机厂家’的饭碗！
娄家在钢铁工业的贡献实在太大，所以现在娄时迁可是能快快乐乐的在四九城养老的，只是这件事下了封口令，不好对外面说而已。
至于前世的他，可是一辈子都没有再回到四九城。
听完娄晓娥的‘自夸’，侯楚心中其实有了几分数，问道：“你是怕有人故意拆台？”
“是有点，”娄晓娥回到：“这些人为了自己赚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举个例子，故意打压，不让别人购买国产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可容易亏本，哪怕我们是四九城坐地户都没有用，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她顿了顿，见侯楚在沉默，接着问道：“你那个白什么鸡来着？”
“白羽鸡。”
“对，白羽鸡，”娄晓娥发现了侯楚呆若木鸡的样子，很亲昵的给他整了下衣领：“你的想法我很清楚，总是觉得我们不比别人傻，外面公司能搞出来的东西，同样的，我们也能对不对？”
“嗯，我不否认这种想法，我们有自己的工业，哪怕做的再差，他们也不会吃相太难看..........”
侯楚没有说的是，后世某些国外的车企在东南亚的吃相真的挺难看的，我们国内有自己的汽车工业，所以他们一直在降价。
而到了东南亚，这些车企能把华夏十几万的入门B级车，给卖到三十万，而且还要加价购买。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东南亚没有自己的汽车工业。
“是啊楚哥，我只是有点担心辛辛苦苦搞了出来，最后却给人做了嫁衣。”
侯楚摇头，指了指太液池的方向：“你在港岛待了太多年，感觉有点给潜移默化了，导致不知道现在大家的决心！”
“决心？”
“嗯，决心！”侯楚喝了一口刚刚沏好的茶，“这个道理显而易见了，这么大个市场，轻易的拱手让人，非常可惜，
侯楚说着说着，就起身看向了街景，娄晓娥家正好沿街，还是在七楼，所以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马路。
此时的马路人来人往，有修路工人在作业，也有急匆匆的上班族，其中很多都按照《从大西洋底来的人》一样的打扮，牛仔喇叭裤，蛤蟆镜，花格子衬衫。
至于更多的，竟然是一群刚刚下放学的小学生，他们中很多拿着个网兜，正在抓麻雀，也有想抓老鼠的。
这是最近的除四害活动，各单位、住宅区基本都要上交一点老鼠尾巴：
“我们最厉害的，还是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历史啊，和我们玩心术，最后不知道要吃亏吃到哪里去。”
“什么心术？”
“噢没什么，娄姐，我的意思是说，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因为有识之士，还是多的，我们和四十五十年之前情况完全不同，我们现在有一群远光看的更远的人............”
侯楚在娄晓娥家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娄父回家，这家伙就去做饭去了，意思是留在家里吃餐饭再回去，最好在这里休息。
只是侯楚睡惯了自己的硬板床，哪里愿意睡软床，当即就表示吃饭可以，休息免谈。
最后娄晓娥还是讪讪的去做饭去了：这些年她在港岛的厨艺已经很有长进，不管是粤菜，还是四九城本地菜，都做的不错，甚至比俞璐璐还强。
而场面，自然留给了侯楚和娄父，娄时迁还没听清楚事由呢，当即决定就要做这个白羽鸡还有中央厨房。
这是因为他在前面的解释中，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那就是：“想要反过来赚外国人的钱。”
这句话对于娄时迁来说，无异于降维打击般的存在，他可是受了一辈子气，等着扬眉吐气呢。
所以事情，就这样慢慢确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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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侯楚正骑着摩托车，带着王进军兄妹在街面上找店铺，也就是炸鸡店的门脸房。
他们的炸鸡设备已经在港岛运往四九城的火车上了，至于国产设备，也在酝酿准备中，计划是等着国外的炸鸡设备过来，拆解一下，然后再结合自己的使用情况，设计出一款属于自己的新款厨房设备。
这方面的立项报告已经批了，上面对这玩意很重视，因为报告里明确的写出了，这类型的新款式厨具是目前国内的空白，如果能自产，意味着可以避免进口，让国内的小中大型餐饮企业受益。
所以两周的加急审批下，四九城第二轧钢公司的轧钢事业部，会分离出一个中型的车间，专门生产这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厨房炉子’。
最先立项的是炸炉、恒温晒炉，这俩东西其实就就是给加热管通电发热，用隔板隔开，就可以起到油炸东西，或者保温东西的作用。
这些东西在一个钢铁制品厂非常常见，毕竟煤气罐严格来说，也是厨具嘛，原材料也不缺，甚至搞懂原理的师傅一抓一大把，一个会电气的七级钳工就能造，就是成本还有标准化压不下来就是。
侯楚还是和之前的想法一样，大量使用冲压件，标准件，从而降低成本，提升质量，争取在国外的厂家进入之前，占据这片蓝海市场。
立项造厨具的事情很顺利，只是找店面的事情就不怎么顺利了，现在好的地方要么价格非常贵，要么就不出租，更别说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个体户要了。
侯楚无奈，逛了一圈东城，发现没有收获之后，直接带着兄妹俩去东城的办事大厅，计划挂个业务咨询号，看看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好歹是首批站出来做个体户的人，总要鼓励鼓励吧。
现在的办事大厅，噢，或者可以说是行政服务中心，变化很大。
依赖于国产计算机的发展，所有的窗口已经用上了计算器，尤其是户政窗口，已经用上了两台。
侯楚还好奇的问过俞璐璐这事，为啥还搞两台，人家解释说户政计算机是不连接外网的，每次查询需要数字密钥不说，还会留下记录，如果是未授权查询，就等着退回人事部门，重新分配吧。
这件事源自于有人徇私舞弊，擅自查询信息，闹得很凶，沸沸扬扬的。
今天是工作日，办事大厅人不多，侯楚转了一圈后，带着兄妹俩直接去了取号处。
让侯楚觉得好笑的是，取号处已经有后世办事大厅七成的模样，一个开放式柜台，放了个方头方脑的大屁股CRT显示器，工作人员正操作鼠标给办事群众拿号呢。
就是没有触屏一体机，只能用笨重的台式机。
几人正想拿号，却发现俞璐璐堵住了众人的路，她已经从窗口业务主管上又升了一级，所以不用穿制服了，只是平平常常的白衬衣，下面穿了西装套裙。
衣服很合身，甚至有点鼓鼓囊囊，看上去有一种成熟的知性美感，侯楚咽了一口口水，暗忖闺房里穿这套就不错，下班后可以回去试试。
正想说话呢，却听到俞璐璐不带感情的声音：“侯楚同志，办事的话，请去隔壁的行政服务中心，去展览馆街道，去朝阳门街道都可以.........”
这话说的，让侯楚很疑惑，平日在家百依百顺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公事公办起来：
“你好，同志，能不能告诉下我缘由？我想，我应该有知情权吧！”
“可以，现在办事大厅有了新规定，家属要规避一下，不能给亲属办业务，”俞璐璐小声说道：“哪怕王进军王婉婉挂号都不行，虽然这事抓的不严，但是我总觉得不要带头触犯规则。”
“知道了，那过来聊天总可以吧，总不能说不让家属探望。”
“这个可以。”
侯楚先让兄妹两人先去摩托上等自己，然后满脸好奇反问道：“媳妇儿，谁这么聪明想到了这种招数？”
“哈哈，第一批高考生今年毕业了？你莫非忘了？这事就是他们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