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平息,季翻雪抚着她轻微战栗的脊背,在她的额上轻轻留下一个温柔充满爱意的吻。
他的长发如水般倾泻在身后,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自然垂落,和宋清晦的发丝不经意间交缠在一起。
季翻雪衣衫整齐,眼睫疏朗,眸色水洗过似的清透。
他深深凝望着身下的人,月光下他的唇还沾着水光,让淡红的唇看起来颜色微深,白皙的脸上浅浅带着几分红润。
上京冷如冰雪恶如妖鬼的季掌印就像汲取了人间的灵气,在宋清晦的滋养下重新活了过来。
他用那只尚且称得上干净的手仔细为宋清晦穿上衣衫,单手系到她腰带时,被宋清晦一把抓住。
她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难言的复杂,其中情绪变了好几变,深呼了一口气,稳定住语气,迟疑问:“……那你呢?”
她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明白宋清晦问的是什么。
季翻雪盯着她,淡淡说:“能让阿晦快乐,就是翻雪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令人沉沦的爱欲气息,昭示所有的欢愉都不是梦境。
季翻雪突然开口,在她耳边轻轻问,“阿晦喜欢么?”
宋清晦的脸一热,方才在她耳廓边刮擦的灼热犹然附着在上。
季翻雪很温柔,也很体贴,全然照顾她的感受。
虽然和成婚前,乳母教导过宋清晦,可和季翻雪的体验好像和理论中的任何一种方式都不同。
宋清晦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头。
“翻雪最大的欲望,就是如此。”季翻雪感受到她细微颤抖的手,安抚地亲了亲她,不想她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其他的,别无所求。”
……
深夜山林,猎户房内呼噜声此起彼伏。
季翻雪收拾完一切,无声推开门,独自走到后院的小溪边,将滚烫颤抖的手沉入湍急冰冷的溪水中。
那上面还有宋清晦的温度和味道。
浓黑如墨的夜色里,她在他手里融化成水,小声喊着他名字时,季翻雪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他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
宋清晦的喜欢太纯粹,她的温暖仿佛汲取不尽,依偎在他怀里完全信任着他的时候,眼睛像兔子似的惹人怜爱。
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他舍不得囫囵回味,他闭上眼,她所有的样子在眼前缓慢地浮现。
季翻雪苦撑了很久的人形仿佛再也维持不住,他用浸的冰冷的手撩拨开散落的长发,难以遏制地仰头发出一声压抑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的低吟。
……
碍于宋清晦的脚伤,他们在猎户家多留了一日。
三皇子被劫,季掌印营救途中下落不明,宋清晦在回京路上失踪,每一桩事都足够惊爆,估计上京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宋清晦有些担忧,她害怕谢砚找到这里,对季翻雪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她活动了几下踝骨,感觉比昨日好了许多。猎户给的草药出奇的有效,她踝周的淤肿消了大半。
可季翻雪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地,宋清晦只得作罢。
在猎户再三推辞下,宋清晦将一袋银子交到猎户妻子手里。
“实在用不了这么多……”猎户妻子掂量着手里的钱袋,眼睛一亮,但又不好意思的推却。
季翻雪眼中带着几分诚恳的谢意,“这几日多有打扰,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猎户夫妇喜不自胜,推辞一番后揣进怀里。这袋银子足矣抵得上半年的打猎砍柴,他们才是遇到贵人了!
男人为此特地去打了两只野兔,中午在院子里升起烤架,季翻雪闲来无事,帮猎户一起洗剥去皮、拾柴生火。
“小郎君在外面做什么营生?瞧郎君的手艺,比我这个粗人还熟练。”男人不免生出些好奇。
他看季翻雪俊秀的模样和昨日的装束,以为他是个上京的公子哥,可没想到季翻雪这些粗活上手极快,哪个富贵人家能让家族子弟碰这些活儿?
宋清晦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陪小雅编她心爱的花环,闻言瞥了眼季翻雪。
他昨日穿的那身锦袍脱了下来,和宋清晦一样,换上了猎户家的粗布衣裳。猎户生的高大粗壮,那套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大合身。
可有些人就算是顶着麻袋,也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季翻雪举着斧头的手白皙清瘦,青色的血脉在他皮肤上显而易见的贯行。
宋清晦看到他的手,脑中忽然闪回昨夜的旖旎,脸兀自红了起来。
“姐姐姐姐……”小雅见宋清晦出神,撒娇似的拉她的衣袖。
季翻雪劈开柴火,对猎户笑了笑,视线落在宋清晦的侧影上,目光温柔,语气平淡:“幼时寒微,做过些苦差事。现下在上京做些糊口的小买卖,实在不值一提。”
季翻雪信口胡诌连脸都不带红,看似回答了猎户的话,却又什么都没说。
猎户知道这不是他好打听的,讪讪岔开了话题。
小雅编了两种花环,用一种渴望肯定的眼神看着宋清晦。
宋清晦摸着小雅的头,嘴上夸着她,心里却在听到季翻雪说到“幼时寒微”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上京-城内曾经对季翻雪的来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家境贫寒变卖入宫,也有人说是得罪了权贵被发配为奴,总之谣言甚多,却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
季翻雪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过。
她突然对季翻雪的身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季翻雪到底为什么会进入内廷?
宋清晦问了他那么多次,她是否和他见过,而季翻雪每次都毫无犹豫地否认。
她隐隐觉得,事实并非如他说的那般。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如果宋清晦以为光靠美貌就能让这位东厂之主拜于裙下,那简直是自作多情。
一只信鸽从林间飞来,脚上绑着赤色云纹,那是东厂传信专用的标识。
季翻雪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慢下来,在余光瞥见猎户进屋的片刻,他伸出手臂接住了那只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