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院,天已经泛起鱼肚,太阳正在一步步爬坡,白云被染上了橙红色,看着就像娇羞的姑娘的脸颊,映得醉人。
杜惜把白凤果收好,等吃完早饭再制作解药。
现在,趁所有人没注意,褪下华丽不失俏皮的嫩绿锦裙,穿上平日里穿的淡蓝有些发旧的棉裙。
收拾妥帖,唤了兰禾进来。
兰禾接过杜惜净脸的毛巾放在盆子里,双手在腰间擦了擦,从怀里掏出四张卖身契,双手奉上:“小姐,这是昨天梅禾带回来的卖身契,让我转交给小姐。”
杜惜接过,快速从中看了一眼。抽出其中两张折叠好放在匣子里上锁。
掏出火折子,吹一口气,燃起的火苗迅速吞掉剩下两张卖身契。
兰禾在一旁,看得最为清楚,那是自己和梅禾的卖身契,卖身契被烧掉意味着什么!
那是自由!不用再趋于人下任人宰割的自由。
那是清白良家女子!拥有一门好亲事权利。
那是良民!自己和自己后代子孙都不用沦为家生子。
兰禾红了眼眶,泪珠在打转,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小姐!
现在哪家主子不是紧紧攥着卖身契把人拿捏住!就自己家小姐傻,也不怕背叛……
不!绝不背叛!
嘴巴呶嗫着:“小姐,兰禾今生无以回报,来世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姐!”
杜惜温柔的浅浅一笑,擦去兰禾泪珠,轻轻捏捏鼻子,打趣道:“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现在好好待在我身边,等你们找到心意之人,再把你们一个两个嫁出去!”
兰禾羞红着脸,垂涎欲滴,破涕而笑,跺了跺脚:“小姐太坏了!”
惹的杜惜抿嘴一笑:“我坏不坏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不为我梳妆做早饭,等会有的是人收拾你!”
兰禾顿时苦着脸,恶魔五小姐啊!嘴巴挑,就想自己亲姐做顿饭,要是知道因为自己做不成,指不定有什么馊主意捉弄自己呢!
快速给杜惜简单梳个发包,就去临时厨房准备煮粥弄几碟小菜。
路过院子,净园看见杜惜出来,立马打起精神,忍着膝盖疼痛强撑着,泛白的嘴唇上下碰了碰:“小姐,我不知道我何错之有,但是小姐叫我跪一整夜,我也跪了,请小姐宽恕。”
杜惜挑眉,冷意漫延着眉梢:“是吗?那你继续跪着吧!
兰禾,等会用完早膳,就去牙行把牙婆叫来!”
净园一听牙婆,心都凉了半截,顿时想起自己卖身契已经在杜惜手上,顾不得疼,弯腰磕头,“砰砰砰”作响,嘴里喊着:“小姐,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也是为了五小姐病情好,才做如此之事,小姐你不能不看在份心上将我发卖,小姐,你不能那么凉薄!”
杜惜走了两步,听着这话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没有丝毫停留意思。
管他世人如何评论,净园卖定了!
净园看着杜惜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坚持不下去晕倒在地。
洒扫庭院的净心很想上前帮助净园,但是爱莫能助。通过其他丫鬟是了解七八十的,还是觉得小姐心有些凉薄,净园这样做明明就是为了五小姐病情。
虽然嫡出小姐,得将军宠爱,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这个将军府宋姨娘就是天,她根本没有说话权,将来肯定爬不高!现在又这样对待下人,值得追随吗?
一阵风吹来,院子的柳条互相拍打着发出沙沙声,让净心总感觉背后有点凉意,感觉下一个就是自己。
吃过早膳,蜗居在房间准备“醉心”解药,当所以材料都拿出来核对,发现少了一味白芷!肯定上次做皙脂膏时候用掉了。
带上兰禾,出了趟门,去民济堂抓药。
兰禾手提药包,跟随在杜惜身后,想起杜琳的话,开口道:“小姐,五小姐说,可以的话,让我们去欢食楼带一份卤猪蹄、一份肉沫炸藕合。”
杜惜抬头望了望时辰,打包回去还能赶上午饭时间。
“走吧!咱们去欢食楼!”
——欢食楼
欢食楼,东齐国皇城最火热的酒楼。对于吃货来说,来了皇城不来欢食楼吃一顿,白走皇城一趟。
欢食楼也是建的很有特色,外表古朴有雅致,内里是小四层,一楼大堂菜品价格便宜美丽,摆满座椅,中间有个大舞台,请专人说书。
二楼是隔间,用成人高的雕花隔板隔断个个桌椅,环境相对安静,价格偏高,适合稍微有点小钱的人消费。
三楼是包间,安静、私密性好,十二个包间以节气为名。其中,皇城的有地位、财大气粗的人最爱的是以开得起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为最。
四楼,至今未对任何人开放。
这家酒楼才短短建起十年,进去过的食客皆是对这家菜色、口感赞不绝口,就连宫中皇帝吃腻了山珍海味都便服来过好几次。
最让这家掌柜长脸的是,连酒楼牌匾都是当今圣上亲笔所赐字所写。
杜惜在店小二指引下,来到三楼,路过立春包间,忽然门被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七王爷慕容瀚,杜惜倒没注意开门出现的是谁,没有停下脚步往前走。
“你……你……那个女人,站住!”慕容瀚伸出折扇指了指杜惜,出声想让杜惜停下脚步。
杜惜不想惹事,只想打包好回去。反正不是点名道姓,也不知道叫的是谁!
好像那个人是在叫小姐呢!兰禾见自家小姐没有停下意思,紧紧跟着走。
慕容瀚见杜惜丝毫没有站住意思,疾步上前拦住杜惜去路。
兰禾见状,立马像母鸡护小鸡一样,以身挡在杜惜面前,深怕慕容瀚做出什么侮自己家小姐名声。
杜惜既感动,又好笑兰禾炸毛露凶巴巴的表现。伸手把兰禾扯到身后,拍了拍兰禾手安抚着。
慕容瀚看见这幕,觉得哭笑不得,内心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随即扯下腰间荷包,掏出几颗碎银扔给店小二,示意下去。
店小二接过银子,看了眼慕容瀚,这可是老顾客,私底下都说是位王爷来着,不能得罪这位贵人。
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犹豫的目光看着杜惜,很是为难:“这位小姐……”
杜惜叹息一声,权利大压过天,也不想为难这位店小二:“你告诉我,我的包间是什么,然后我点的菜记得打包上来,你就先下去吧!”
店小二犹如大赦般,还好这位小姐好说话!
“小姐,你包间在白露,再走第七个包间就是了,我这边就下去下菜单。”
慕容瀚挑眉,嘴角勾了勾,淡笑道:“你在白露!哎呀,何必自己再开一间,来我包间热闹热闹!”
杜惜抬头,正眼看着慕容瀚,一字一顿的说:“不需要,七……咳……七公子请自重!”
慕容炎听着杜惜的话,嘴里反复嚼着“七公子”三个字,露出会心的笑容,“啪——”右手折扇打左手掌心上:“好!好!七公子这个称呼好!以后让他们那么叫我!叫什么七爷的,都把我叫老了。”
杜惜忍不住翻个白眼,这货有病吧,肯定伤了脑子。
“身体有疾病就去看,不能讳疾忌医,我要去用膳了,请七——公——子让一让。”
慕容瀚听了,不乐意了,这女人说什么话啊!
“不行,好不容易见我救命恩人,怎么说也要请一顿饭!”脸上闪过不自然,连“救命恩人”四个字都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货数动物听不懂人话,杜惜扬起脸微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不……”
杜月菲这个时候很煞风景出现了,语气忍不住柔柔、欣喜道:“耶!七爷也认识我二姐姐吗?”
杜月菲声音打断杜惜的话,也打断了慕容瀚刚刚痴迷看着杜惜那甜甜又可爱微笑!
慕容瀚内心暗暗道:该死,这个女人那么丑,自己怎么会被迷了心神!
看见杜月菲,慕容瀚开口化解自己尴尬:“杜三小姐,你说这是……你二姐姐?”
杜惜听到杜月菲声音忍不住起鸡皮疙瘩,那么能装,被人掐住喉咙一样。
同时又头疼,遇到杜月菲这个神经大条的人,肯定没有好事情发生!
杜月菲快速上前,想挽着杜惜手臂,急忙在慕容瀚面前表现着:“这是我二姐姐杜惜,不知为何二姐姐会上三楼,三楼消费很贵的,你之前存那点钱不是用完了吗!现在上来是不是观赏这三楼雅致……哎呀,人都来了,不如何我们一起用膳吧!大姐姐也在。”
杜惜不着痕迹抽开手,看看,说什么来着,真是麻烦精,说的话都话中藏针。
慕容瀚上下打量着杜惜两个发包就有两根发带,着一身淡蓝旧棉裙,再看看杜月菲,发包别着几颗粉珍珠,淡粉锦裙用金丝勾边的花朵,外罩一件白色纱衣!
这差距,一个天一个地!很难让慕容瀚觉得杜惜有钱!白露包间虽然十两银子起步,感觉杜惜十两银子都没有!
但是慕容瀚这个憨憨可不是想着杜惜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实实在在没钱!
“既然你二姐姐都没钱,你这个身为妹妹能出来吃好吃也不把你二姐姐叫上,”慕容瀚瞅一眼杜月菲,眼神有些不善。
这眼神,杜月菲忍不住倒退一步,咬着唇,我所想表达的不那个意思……
不理会杜月菲,慕容瀚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扯着杜惜衣袖就往立春包厢走。
杜惜见逃不过,硬着头皮后退一步:“七公子,我会走,麻烦你先走。”
转向兰禾:“你去下楼和前台结账,说一声把打包食盒拿到立春包间。”
慕容瀚看了眼自己侍卫华子又指了指兰禾:“你留下跟着你家小姐,华子去找掌柜取我存的竹叶酒时候顺便说白露包间记我账上,我先和杜二小姐回包间了。”
说完,忽略杜月菲,领着杜惜就要往立春包间走。
杜惜看着踌躇不前的兰禾,示意不用再去理会了,跟在自己身边。
反正有人乐意出钱,那就让人家出呗。
杜月菲看见慕容瀚对待杜惜与自己态度都不一样,刚刚……七王爷竟然想拉那个丑丫头的手!她长那么丑,我长那么天生丽质俏人,都不见待我有几分暖意!
怨恨瞪着杜惜背影,抠着掌心,气的跺了跺脚立马跟了上去!不能让那个丑丫头接近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