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倒是一帆风顺,这句话仅仅针对于车队内部。知道了苏凉【堕落】的身份之后,车队里的人们都对他产生了三分的敬畏,基本上都选择敬而远之,没有什么人来主动找事儿或者搭话。
有的时候苏凉没吃的了,他就随便走向一个营地,那边的人也十分自觉的就把位置给他让开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顿饭,他都是专盯着那些吃着大鱼大肉的老板们去。
他也因此大饱口福。
当然,跟着沾光的还有季鸿轩。这个厚脸皮就一直跟着苏凉,苏凉去那,他就去那。因此也跟着蹭了不少的饭,看样子还挺嗨。
对于这个人,苏凉也感觉十分无奈。吓唬吓唬他吧,他也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动手,顶多夹起尾巴安生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跟着他狐假虎威。
说实在的,苏凉还真是挺羡慕他的。这种人,只要不是跟性子太硬的人,基本上都能混得开。
这已经是苏凉来到车队的第7天了,刚吃完晚饭的苏凉突发奇想,忽然就想在车顶上睡一晚。
不过车队里的车,车顶不会装上围栏,因为他们不可能把货物放在车外面。这样的目标太大了,而且也极容易导致货物丢失,所以基本上没人会额外花钱就这么改。
不过这可难不倒苏凉,他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搞来了一条特别长的绳子。
就趁着队伍休整的时间里拿绳子绕着车捆了一圈。
等队伍整装待发,他就提前爬到了车顶,拿绳子将自己固定住。
仅仅一条绳子,想将自己完全的固定住很难,而且这样也勒得慌,苏凉觉得这不是自己堂堂一个堕落应有的待遇。
不过既然车队已经要出发了,自己也不方便再下去找道具,于是他也便就此作罢,只能是先委屈一下自己了。
但谁知道,季鸿轩竟然在发车之前,也从下面爬了上来。
“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出来找这罪受?”看着爬上来有些困难的季鸿轩,苏凉不爽的吐槽道。
不过像他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自然是上去搭了一把手。
反正自己在这里也是找罪受,有一个人过来陪自己一起受罪,岂不美哉?
更何况这个人自己已经看他不爽好久了。
苏凉把他从下面拽了上来,他趴在车顶上气喘吁吁的道了声谢谢,然后用一张桌垫从下面拽上来了两个马扎。
苏凉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然会拿这个东西。
前面的车已经开出去了,他们所乘坐的这辆车也将缓缓发动。
突如其来的作用力让坐在车顶上的苏凉颠了一下,拍的屁股生疼。
奥~嘶——真TMD难受啊!
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抽抽了?
他不好受,趴在地上的季鸿轩就更别说了。整个下巴啪的一声锤在了地上,看着就感觉贼疼。
“快,快拉我起来……”自己是实在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季鸿轩无奈便向苏凉伸手。
苏凉默默的注视着他,无言。
微微挪动身子,使身体前倾,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使劲往上一提,有些沉,没有提起来。
试了两次之后眼见还是不行,苏凉便也没有死揪着不放,果断选择了放开手。
看到他没有再帮自己一把的意愿,季鸿轩便翻了个个,将自己贴身携带的两个马扎拿了出来。
将马扎推给苏凉,他有气无力的说:“快把绳子解开。趁着现在这破车还没提速,赶紧把马扎捆上。”
苏良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将自己从绳子底下抽了出来,然后开始动手解绳子。
也多亏了他机智,为了方便自己调整绳子的松紧,专门把扣子放在了手边上,不然这还真不一定能把椅子给拴在车顶上。
两个马扎并排摆放,苏凉和季鸿轩安安静静的坐在马扎上,瞭望着远方逐渐下落的昏黄大日。
荒芜的废土广袤无垠,他们两在这一片平原地带中极目远眺,场景虽说有些单调,但迎面不乏恢宏大气之感。
越往前面,行驶的车辆就开始越小。在苏凉的眼里,最前面的那几辆已经成为了蚂蚁一般的存在,看上去有种莫名的荒诞。
看到此行此景,季鸿轩不禁感慨:“哇,这太阳,可真好看啊!”
苏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不过他抓着马扎边缘的双手开始逐渐用力。
这破地路,凹凸不平的,可真颠的慌。
苏良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然后就摔一跤。
相比之下,季鸿轩倒显得很放松。
看着哼着小曲悠然自得的他,苏凉忍不住问道:“你为啥这么自在啊?”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凉看着虽然身穿囚服,但身上却没有任何束缚的季鸿轩问道:“感觉一点都不像戴罪之身。”
“我?”季鸿轩微微一笑,看着天边的夕阳慢慢悠悠的说:“有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有什么天大的本领,也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不可能穿越时空去改变过去,也没有什么足够的能量让人们忽略我的污点。有的东西,影响很深,可能会伴随着我一辈子。”
“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说着说着,他不禁苦笑起来:“我不过区区一介凡人,有没有能力改变什么,那又何必死就是不放呢?”
“在我看来吧,这人啊,一生要走的道路有很多,但归根到底无非就只有两条。”说着,他看向了苏凉,卖了个关子道:“知道是哪两条吗?”
苏凉看了一眼他,有一些触景生情。
不由自主的开口嘀咕道:“生存,或者死亡……”
季鸿轩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苏凉会给出这种答案。不过苏凉说的也没错,这也是他的答案。
“人这一生到头,经历的无非就只有两种选择。继续活着,或者提前结束。”对此,他感慨颇深:“除此之外的种种,无非都是在这两者的基础上延伸出来。”
“既然我选择活着,那我就要活得有意义。最起码对我而言,沉浸在痛苦之中反倒还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他不禁笑了起来:“我就一小人物,生下来没人在乎,死了也没人会管。以前有爹妈亲切问候,将来会有债主感人问候。他们可能是唯一在乎过我死活的人了,你说好不好笑?”
“啊——我这个人已经臭了,经历上有了丑闻,档案上有了污点。怎么了之后在主城里想找份正经的,油水丰厚的工作那就是不可能了。”
“所以?既然我已经是烂人一个,那为什么还要在乎这在乎那的?我已经什么也没没有了,不用再担心再失去一些什么。”
听着季鸿轩的自嘲,苏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他知道,对于一个倾诉者而言,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聆听者。
仅此而已。
认真的倾听,不给予反驳,不给予答复,这是一个聆听者对于倾听者最大的尊重。
“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活的洒脱。”顿了顿,他又感慨道:“可是你不知道,在这份洒脱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苦涩……”
“知道旧世界的罪犯吗?”这个时候,季鸿轩转过头来,看着他,忽然问出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看的那些老电影里,他们是不是都被五花大绑着?”
苏凉微微有些走神,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了。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他默默的看着季鸿轩,还是没有说话。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绑起来吗?”季鸿轩活动了一下四肢,给苏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脚腕,示意没有任何束缚。
苏凉稍作沉思,然后给出了一个自己感觉正确率很高的答案。
只见他盯着季鸿轩的眼睛,一字一顿,用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因为,电影是假的。”
这个答案,他给满分。
毕竟那些东西是拍出来赚钱的,自然是怎么精彩怎么拍,可信度通常不高。
他的答案显然出乎了季鸿轩的意料,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急忙纠正道:“不是,那玩意儿是真的。”
苏凉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毕竟不管真不真,那也不是他的生活。
他就算被抓住了,按照国家对【堕落】的规定,也是直接投放荒野,怎么可能还会被放置在城市里居住。
稍微一个不注意,那可就会引起天大的动荡。
只听季鸿轩缓缓道来:“只不过,那是旧世界的生活。”说到这里,他不禁激动起来,直接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转身背对着太阳,厚重的影子从他的脚下蔓延到了苏凉的身上,让苏凉隐隐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而现在——是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