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丹春来到前院,一手拿着一个白瓷小药瓶,一手拎着食盒,走到季峥的屋子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披着外衫,面色有几分憔悴,走路一瘸一拐,不是季峥是谁?
今早他被罚了三十棍,获准休养两日,所以一直待在自己屋里。
“丹春姑娘,你怎么来了?” 季峥满脸窘迫,慌忙拉拢外衫衣襟。
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一个姑娘面前,实在是有失礼数!
可他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个姑娘啊,前院都是大老爷们儿,哪儿来的姑娘?给他三个脑子也想不到丹春会来。
丹春倒是浑不在意,“王妃听说季统领受了三十棍,特命我送来上好的伤药和一碗补身的鸡汤。”亮了亮手里的小瓷瓶和食盒,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季峥立马警觉起来,王妃怎么突然这般好心?
今早这三十棍,可是王妃害他挨的!
起初他也想不通,王妃为何要害他,可是后来他想明白了。
定是因为当初他多次阻拦王妃给王爷送吃食,王妃怀恨在心,存心报复,这才摆了他一道。
挨完这三十棍,他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心想王妃出了气,应该是不会再为难他了。
别说王爷现在宠着王妃,就算是没有,单凭王妃那股子聪明劲儿,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自从上回看了她查户部的账,季峥就重新认识了这位“挂名王妃”——原来她跟王爷一样,也是那种顶聪明的人。
从前不明显,大概是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开窍吧。
总之,现在的王妃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她突然派人送来汤药,多半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跟了王爷这么些年,季峥见惯了打打杀杀和阴谋诡计,始终觉得还是后者可怕。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宁愿真刀真枪死个明白,也不愿得罪聪明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于王妃,本以为乖乖挨了打,让她出了气就好了,谁知她又派婢女来送汤药,难道是嫌三十棍不够解恨,还要再行报复?
当初他拦过王妃那么多次,回回让她在王爷的书房外跪着哭成泪人儿,这三十棍怕是真的不够她出气……
扫了眼丹春手里的药瓶和食盒,不动声色地道:“多谢王妃的关怀,季峥不敢领受,丹春姑娘还是请回吧。”
“回?”丹春眨巴眨巴眼睛,“季统领都还没擦药,也没喝汤呢,我怎么回?回去了王妃问起来,我要怎么答?”抬脚就要往他屋子里跨。
季峥赶紧挡在门口,“丹春姑娘使不得!屋中脏乱,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不进去怎么把东西送进去?”丹春白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可真傻。
不由分说往里走。
王妃说了,东西要送到季统领手上,看着他用了才行。
别说是脏乱了,就算是断了房梁、破了屋顶,她也得进去。
季峥倒是想拦,可男女授受不亲,又不敢碰到她,只能丹春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很快丹春就得逞地进到了屋里。
她将药瓶和食盒都放到桌上,眼睛四处扫了扫,笑盈盈地道:“季统领也太谦虚了,屋里这么干净,哪里脏乱了?”
屋子里确实很干净,萧屹行爱洁,季峥能在他身边伺候,自然不会是邋遢之人。
季峥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傻?脏乱只是个借口,不想让她进来罢了,她还当真。
“季统领是先擦药还是先喝汤?还是先喝汤吧,免得凉了。”丹春自问自答,根本不给季峥选择的机会。
说完不禁窃喜,她可真聪明,喝汤她能看着,擦药就不能看着了,所以就让他先喝汤,喝完汤她就可以回去向王妃交差了!
季峥受伤不能坐,丹春就端起鸡汤,递到他手上。
季峥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人参鸡汤,炖的浓浓的,一看就是大补的好东西。
更是心中忐忑不敢喝。
王妃给王爷送的是什么?那可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银耳羹!
毫无诚意不说,还是王爷最不喜的甜食。
如今却给他送来一碗大补的人参鸡汤,这里头要是没有阴谋,打死他也不信。
不能喝,说什么也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