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夜睡了一下午,醒来已经是傍晚,她把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看着窗户那边透进来的昏暗天光。
放在床头的手机闪烁着光,微信消息有好几十条,其中周溪二人发来的消息最多,都是在问她身体如何。
宁春夜:没啥大问题,才醒。
或许是还没到家,周溪没有回复,但是给李钊发的消息却得到了秒回,他也生病在家,可能每天也无所事事。
李钊:终于回了,我以为你噶了呢,现在怎么样?
宁春夜:好很多了,普通发烧而已。
李钊:你我现在也算是难兄难弟了,等我好了要是你没好,那我也来探病!
他语气热烈,把探病说得像是去春游,宁春夜还没醒透,人懵懵的
宁春夜:来呗,你和周溪都来,你和我都中招了,轮也该轮到她了。
李钊:.....我就知道!我就在怀疑是不是来我家给你传染了[大哭]
接着他又发疯的发了几张流泪熊猫头。宁春夜不再管,她穿好衣服下床,醒了就觉得口渴,喝光了柜子上的水尤觉不够,于是趿着拖鞋去厨房接水。
等她端着水路过客厅,门也响起,她和穿着整齐的放学回家的男高中生四目相对。
“......”
宁春夜握着杯子,不知道作何反应,早上她迷迷糊糊,事情都忘了大半,只记得自己很不高兴的起床上学,然后吃饭出门,再然后脑袋里就是到处乱飞的画面,呼呼乱吹的风,洁白到冰凉的医院,输液针刺入皮肤的痛,温烫的水,摊在手心的药粒,每时每刻搀扶着自己的有力手臂,再次有记忆就是中午时候妈妈来送饭。
混乱的记忆渐渐回笼,受人恩惠,就事论事,于是她浅笑一下:“回来了?”
江嘉澍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拿上沙发上搭着的羊毛毯裹在她身上:“生病就要记得穿暖和一点。”
“谢谢。”她没拒绝的抓住毯子,看他坐上沙发拿起水果自然的开始削皮,想了想还是开口:“还有早上的事,谢谢你。”
“你早上已经道过谢了,忘记了?”
不知怎的,他兴致不高,专心的削着苹果,也没像以前一样做什么都要盯着她,宁春夜瞟他一眼就想溜。
“来。”
像是看出她的意图,江嘉澍头都没抬,他把削好的苹果很周到的去核切块,装在瓷盘里,从下面拿了小叉子放在旁边。
“吃点水果,你吃东西了吗?”
宁春夜没走掉,她舔舔嘴唇,抱着杯子坐过去,又在他的示意下端起盘子吃东西,只是在吃之前还是说了声谢谢。
“怎么一直在道谢?”
他扯着纸巾在擦手,垂着的脸能看到勾起的红唇。宁春夜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眼珠子乱转到处看。
“烧退了吗?”
“已经退了,妈妈之前来测过。”
“那就好。”
“......”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聊天如此正常啊?
宁春夜默默瞪大眼睛,如果之前是怀疑,那么现在她是确定江嘉澍有问题了。她抿抿嘴,眼睛到处找妈妈在哪儿。
“你好像,很容易生病。”
“......我并没有...我这不是第一次生病吗?”
她想说没有,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改口,因为这确实是她升高中第一次生病。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因为你看起来,很容易生病。”
江嘉澍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看她:“感觉用点力就能掐死似的。”
“......”
她干干的扯扯嘴角,算是对他的话的回应。她一直低着头,并没发现江嘉澍又开始盯着自己,用一种和之前一样,却又多了些什么的观察的,探究的目光。
张岚拿着长颈花瓶进来,看见女儿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捧着碟水果在吃,嘴巴塞得鼓鼓的,江嘉澍就像监督一样坐在对面看着她。
“嘉澍回来了?夫人刚才说不回来吃饭,我炒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阿姨。”
江嘉澍接下她手里的花瓶,帮忙摆到桌上,给她拿了围裙:“慢慢来,我不是很饿的。”
说完他就上楼去了,也没有和宁春夜再说什么。
张岚把牛肉包装撕开,听见女儿趿拖鞋的声音,也没回头:
“头还痛吗?”
“不痛了。”
宁春夜很自觉的把青菜拿出来,准备淘洗被拦住,张岚示意楼上:
“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宁春夜瞪大眼睛,不明白母亲干嘛这么说,张岚皱眉:“那人家怎么蔫蔫的?话也不多,今早上都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被骗了啊母亲。
宁春夜默默的想,但她也不敢这么说,只说可能是在学校受了气。
“那也没啥可能,谁敢给他气受?”
张岚收回动作,继续切肉,她倒不是阴阳怪气,江家的富裕平常人想象不到,虽然没有公开,但就她知道的,他们读的恒宇就有三栋楼是江家出资,只是人家低调罢了,不然整个恒宇都能横着走。
“那可能就是做不出来题被气到了吧。”
宁春夜闷闷的讲,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了,张岚听了更是摇摇头:
“还能有你被气得厉害?人家考试,不说第一,那肯定是前二十,你呢?物理你还考过个位数吧我记得?”
“……聊得好好的说什么物理呀。”
眼见要引火上身,宁春夜赶紧扑灭,她抠抠下巴,连忙说要去多穿件衣服。
张岚看她跑掉,没继续说。
回屋拿起手机,周溪的消息发了十几条,
周溪:退烧就好了,下星期月考,你带书回家了吗?
宁春夜:带了,我在家待不了几天,明天要是没问题的话,可能后天就回来了。
周溪:那行,今天你俩都不在学校,饭搭子没了我是咋都不舒服[哭泣]
在屋里刷会手机,又乖乖跑去给妈妈帮忙,宁春夜把菜放上桌,就看见江嘉澍下来了。
“吃饭了。”
看他的目的不是吃饭而是去拿水,宁春夜出口提醒。
“我不是很饿。”
洗了澡的少年从打开的冰箱门后探头,热水浴过的脸红红的,半湿的头发搭在额前,眼睛过水亮晶晶,还有水珠挂在他脸颊上,眼神干净清澈,像只小猫。
宁春夜眼睛一转,看见他的白T领口处已经被头发滴下的水珠浸湿,考虑了一下还是开口:
“你这样会生病。”
江嘉澍顺着她的目光摸着领口,摇头并不在意:“我等会就擦干。”
宁春夜点头,不再说什么,倒是江嘉澍拿着水瓶走到一半,停下让她转告张岚自己不吃晚饭
“不要。”
宁春夜果断摇头,她走开到另一边,知道如果帮忙就是甩不掉的麻烦。因为张岚觉得饭是身体本钱,身体是什么?那是犹如金字塔的地基,是一切成功的起点。要是不吃饭搞坏身子,她可不管你是谁,照骂不误,而且出于对职业的尊敬,她也对浪费粮食的行为深恶痛绝,江先生之前有过一次,被她阴阳怪气了快一个星期。
显然在场两人都对她十分了解,于是场面僵持着。
“你快点擦了头发下来吃饭吧,要不然你自己和妈妈讲。”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以“妈妈”的称呼来和一个外人对话,江嘉澍仰头,状似无奈的开口调侃:
“唉,可是我有点怕妈妈诶,她会凶人。”
他故意说“妈妈”,宁春夜脸一木,脱口而出:
“谁是你妈妈啊!”
“你在想谁,谁就是。”
他故意撅嘴,看宁春夜想反驳又找不到什么话的憋闷表情,笑笑不再逮着不放,说会下来吃饭。
“我上去吹个头发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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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春夜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回学校了,她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李钊正在位置上奋笔疾书,他比她早康复一点,昨天才回学校,好奇他的积极,宁春夜凑近一看,是一个竞赛的宣传单。
“物理竞赛?”
她是看见物理两个字就头疼,本能的皱紧眉头,李钊早看见她过来了,把放她桌子上的书拢拢,埋头边写边说:
“京安大学的竞赛,你懂它的含金量吗?”
宁春夜没听过这个竞赛,但她听说过这个大学,这是国内顶尖的大学,所有学子的梦中情校,她撕开牛奶,坐下慢慢喝。
“这个比赛,第一名会直接保送京安大学。”
他终于算完了题,捧起那张单子,像是捧着黄金:“班主任今早上拿给我的,让我报名。”
宁春夜扯过来仔细看看,初赛下个月中旬,进复赛的还得去参加一个星期的集训。
“那你时间很短啊,没几天了。”
“对呀,所以我得抓紧点多练练,我和宋茗聊了,她也要参加,到时候我俩一起进复赛,一起去集训...嘻嘻,你看看...”他指着单子上的一行“集训得去京安大学本部上课,这不就妥妥二人世界了?”
他打得好算盘,笑得贱兮兮,宁春夜咬着吸管,很想揍他一拳。
“所以这段时间不和你们吃午饭了,假期也别约我,我得拼命一把。”
他说完,又看上一道题,咬着笔头思考了一下,就直接动笔了。
宁春夜没打扰他,安静的掏出课本,等着早自习。
等到中午吃完饭回来,宁春夜发现午休前李钊放得整整齐齐的课桌突然变得空荡荡,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参加比赛的,都被分到临时组建的一个班去了,午休和下午放学之后都要留下来上课,做赛前突袭。
问了地方,她拉着周溪过去,手机里李钊在群里说了这件事,只是当时她们都在吃饭,没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