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县城内,一辆马车在路上缓缓的移动。马车内坐着一老一少父子两人,看通身打扮是大户人家出身。
其中的少年开口说道,“父亲,听说新来的县令少年得志,昨日刚来上任就誓言铲除匪患还桃花县一个太平,你觉得如何?”
老者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黄口小儿也,这匪患由来已久,哪里是说除就能除的。前任县令上任时不也信誓旦旦,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跑了。”
“这次或许不同,听说这位少年县令昨日一露脸就获得了众人的首肯,大家都夸赞他气宇非凡,是能成大事者。”
“我且问你,我将你送去天师宗学习道法,一晃眼两年过去了,以你现在的武艺对上那个金千恶有几分胜算?”
少年脸红道,“我资质平平,学了两年道法气海还未成形,离第一层境界圆满遥遥无期,纯以刀剑相拼要赢那金千恶实属困难。”
“出类拔萃的人能有几个?你虽然资质平庸,好歹也是修炼的正统道门功法,你都赢不了那个金千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县令怎么对付的了?此贼已成气候,桃花县发兵两次都大败而归,此刻只靠一百多个残兵想铲平金千恶就是白日做梦。”
老者说的有理有据,少年也无从反驳,“如父亲所说,这些匪患就没办法对付了吗?”
老者捋了捋胡须道,“除非晋阳城的赵子桓将军出马,或者朝廷另派重兵镇压,别无他法。”
“那待会的接风宴我们该如何行事?”
老者一笑,“他是官,我们是商,虽然他还是个黄毛小儿,但也不是我们能得罪的。我已备下一份厚礼,结个善缘总比多个对手好。”
“父亲说的极是!”
老者叹气道,“我贾家历代行商,虽然积累了不菲的财富,可惜商者终是低人一等。好不容易出了你一个苗子,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千万不可辜负为父的希望,早日修炼成一境圆满,也好以武入仕途,做个将军光耀门楣。”
少年正色道,“绝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望月楼前。
今天的望月楼格外热闹,桃花县各路乡绅巨贾汇聚于此,前来替新县令接风洗尘。宴席就摆在三楼,整整十桌,此时一众宾客已经竞相落座。
县丞章元坤和主簿钱书泽带领着一众下属官员在楼下迎候各位来宾。
老者和少年下了马车,迎面就遇上了章钱两位地方官,二人立马上前行礼。
章元坤朗声笑道,“贾严兄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贾严笑道,“章大人邀请岂敢不从,听闻新县令年少有为,今日特携犬子一同前来学习。”说罢将身后少年引了上来和大家见礼,又免不了一通寒暄。
“在下备有一份薄礼,是对县令大人的一点心意。”说完挥了挥手,自有下人把礼物抬了过来。
“贾严兄客气了,我替县令大人谢过贾兄了。”
又客套了几句,章元坤遣人将父子二人迎上三楼。接下去又来了几波宾客,个个带着礼物。
时辰临近正午,宾客们全都到齐了,只等新县令一来就能开席。
此时一位下人策马来到望月楼前禀报,“禀报县丞大人,方大人命我前来告知,他即刻就到。”
“知道了,退下吧。”
楼上众宾客闻言纷纷挤向窗口观望。大家都颇为好奇,想在第一时间一睹新县令真容。
一刻时间转瞬而过,大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林苍染的身影。
章元坤唤过下人问道,“方大人是说即刻就到?”
下人回道,“方大人是这样吩咐的。”
“好了,你退下吧。”
楼上的宾客们见状窃窃私语了起来,其中传出些新县令不守时的声音。贾严父子也站在窗口,见此情形相视一笑。
儿子姓贾名嵘,暗自寻思着,过时未到虽不是什么大错,却也落下了口柄,果然如父亲所料,黄口小儿办事就是不牢靠啊。
其实此时离开宴还有一刻钟时间,林苍染故意让下人提前来禀报,就是为了引起大家的关注,顺便再验证一下强运的效果。
就在大家望眼欲穿的时候,一骑骏马风驰电掣而来,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头大马已经停在了望月楼前。
贾嵘修炼了两年道法,反应和眼神都要异于常人,他定睛望去,只见马背上端坐着一位翩翩少年,一张脸庞轮廓分明,肤色白皙如美玉,眉似两道墨剑,星目中蕴藏智慧,鼻若悬胆,唇红齿白,虽脸带稚嫩,却掩不住一股少年英雄的气概。
贾嵘心中一紧,眼前这位少年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气运加身,无形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他低声道,“父亲,这位县令绝不简单。”
贾严也发现了端倪。别的县令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这位少年县令与众不同,独自一人骑马过来。看他身姿矫健,仪表非凡,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神韵,让人暗生敬服。
那边林苍染一按马背,身子轻盈一跃,已经落在了地上,“让诸位久等了,方某没有迟到吧?”
官员们纷纷迎了上来,“大人来的刚好,还有一刻钟才开席。”
“宾客们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
“那就随我一同上楼吧,别让乡亲们久等了。”说罢,林苍染领着众官员上到三楼。
宾客们早就翘首以盼,见新县令上得楼来,连忙齐身行礼。
林苍染还礼道,“诸位父老乡亲客气了,方某初来乍到,承蒙各位乡亲厚爱,特意前来为方某接风,在下不胜感激。在场的诸位大都是方某的长辈,方某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长辈海涵。”
这一番说辞以晚辈自居,没有半点官架子,平易近人,和善可亲,立刻博得了在场宾客们的好感。大家都觉得新县令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不自觉的想帮助他,纷纷对他大加赞扬。
一片赞美声中,林苍染说道,“听闻望月楼的酒菜是桃花县一绝,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入座开席吧。”说罢率先坐了下来。
宾客们随之落座,宴席开始。
美酒佳肴纷纷上席,张元坤拿起酒壶替林苍染斟酒,“大人尝尝我们县特产的桃花酿。”
林苍染手拿酒杯起身道,“方某初来乍到,虽然对桃花县不熟,对此间之事略有耳闻。近年来前线战事吃紧,白陀国屡犯我大周边界,赵子桓将军苦守晋阳城,以至无暇顾及后方百姓,使得后方匪患猖獗,缕有百姓和官员惨遭匪患毒手,弄得民不聊生。这次吏部任命我为桃花县令,特意叮嘱要将此间匪患彻底清除,方某年青不敢托大,还望在座的各位父老相亲鼎力相助!”
众人纷纷附和道,“我等定当全力相助县令大人!”
贾严坐在一旁心道,这杀敌剿匪原本是武官的事,何况现在的桃花县就一百来个残兵,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这少年放出大话不知有何方法剿灭匪患?
林苍染举起酒杯说道,“这杯酒敬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各位前来为方某洗尘。方某今日在此发誓,身为一方父母官,当凭掌中三尺青锋斩尽贼寇,还桃花县一个安宁,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美酒下肚,口感醇厚绵长,桃花的清香在口腔内弥漫,于是大呼一声,“果然是好酒!”
现场一瞬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片热烈的喝彩声,众人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有这般气魄,倒像个纵横沙场的将军,大家的情绪顿时被感染了,纷纷举杯畅饮,拍手称快。
贾严心中一颤,这少年不但长相非凡,说话谦卑恭敬,进退有度,当着众人立誓杀贼更有豪情壮志,绝无半点做作之态,果真是一位少年英雄。
敬酒完毕,菜肴一道接一道上来,林苍染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夸赞菜肴美味。他是真的饿了,到了九州后,这还是他的第一顿饭,反正有强运在身,他也不用顾及自身形象。
酒足饭饱后他抬眼扫视了一下众人,只见大家都笑盈盈的看着他,目光中皆是关爱之色。
噗……这强运还真是有点变态。
酒过三巡,他站起身子润了润喉咙道,“各位父老乡亲,方某有话要说。为了剿灭匪患,方某有意重整军备,怎奈昨日上任后,章县丞告知,桃花县库银仅剩六十两,这点银两连维持衙门一日的运作都难,何谈重整军备,方某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在座的谁不懂,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个当官的在位的时候不想尽办法多捞点。大周的地方税银六分上交中央国库,四分留在地方上使用。桃花县每年收上来的税银在五万两左右,除去上交国库的,地方上每年还能留下两万两。近些年前线战事吃紧,后方又匪患猖獗,桃花县的财政捉襟见肘,但多少每年也能留下七八千两。这些银两被每任县令巧立名目,最后都中饱私囊进了自己的腰包去了。
林苍染继续说道,“所以方某今日厚着脸皮求助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希望大家为了桃花县的安宁,为了百姓的福祉助方某一臂之力,方某感激不尽!”
穿越过来的他哪里懂得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县令虽然是一个芝麻小官,在地方上的权利却可以呼风唤雨。新县令上任,地方上的乡绅巨贾哪个不要巴结打点一下,光今天的礼单就能收到不少银两。要钱的方法多的是,像他这样当着众人直接开口的就耿直的可爱了。
在场的宾客个个心领神会,若是平日里大家表面堆笑,心里不免暗自嘲笑一番。今天却是不同,大家都无比坚信林苍染的能力,这个少年就像乌云背后的太阳,给桃花县带来了希望。现如今人家放下身段诚恳的请求,哪有不帮助的理由。
话音刚落就有人说道,“为了桃花县百姓的福祉,我捐白银两千两。”
普通县令上任,封个二三百两的礼包已经是诚意满满了。开口就捐两千两那真是下了大血本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贾严。林苍染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者身形高大,穿着考究,脸相富态,眉宇间透露出商人的精明,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的很好。
身边的师爷立刻引荐道,“这位是桃花县的富商,贾严贾先生。”
贾严手拿酒杯踱步到近前,“在下贾严,早就听闻方大人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桃花县能迎来方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实乃大幸。”
林苍染举杯道,“贾先生过誉了,先生今日的义举方某定当铭记在心!这杯酒敬先生。”说罢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有了贾严领头,其余众人纷纷慷慨解囊,有捐一二百的,也有三五百的,没有一个落下。一场接风宴大家吃的热闹尽兴,又筹集了一笔巨款。
临近散席的时候,贾严将贾嵘郑重引荐给了林苍染。
林苍染自然是极力交好。
接风宴结束,众宾客作别后纷纷离去。
回程路上贾嵘问道,“父亲来时对这位新县令并不看好,后来何故一反常态积极示好,还将我引荐给了他。”
贾严笑道,“是为父的轻率了。初时以为他只是个不堪大用的黄毛小儿,看到其人后就知道自己错了,此子非池中之物,他日必一飞冲天。今日把你引荐给他,也是为我们贾家留了条后路,他日你要进官场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