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时归好不容易睡着,却被陈文州打的电话给吵醒。
陈文州嗓音带上慌乱,“时哥,林疏出车祸了,在启云山和人比赛。被别人算计,右手差点断了。”
时归一下子坐起身,嗓音带上颤抖,神色慌乱“他人呢?现在在哪个医院?人有没有事?”
“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流了好多的血。启云山很多人都被警察带走了,时哥,你说林疏有没有什么事?”陈文州甚至带上了哭腔和害怕。
陈文州和林疏一起长大,两家人也很熟悉,要是林疏有个什么意外,他爹得要揍死他。而且林叔那边也不好交代。
“没关系,告诉我你们去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时归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稳住了身形。
陈文州告诉了他医院的地址,时归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t恤就冲出了门。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时归推开林疏的病房,里面围满了很多人。
都是林疏的好友。
时归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陈文州连忙过去搀扶了他一把,“时哥,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时归竟然是慌乱到连打车都忘记了,难怪几个小时才到这里。
时归摇了摇头,缓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时哥,你没事吧?林疏已经没事了,就是手臂脱臼了而已,没什么大碍。”陈文州倒了杯水递给时归。
林疏右手打上了石膏,见着时归没个好脸色,一张脸臭得不行。
随恶声恶气的说:“时归,你连我出车祸你都这么慢,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们分手吧。”
“林疏!”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看向时归的目光带上了歉意。
时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推门进来的医生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家伙盯着进去的医生,想问林疏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时归?”不可置信的声音喊道,时归偏头看过去。
口罩被摘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苏琛挑眉四周打量了一下,歪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时归。
“病床上那个是你男朋友?”
“谁是他男朋友?我从来就没有当他是我男朋友。”林疏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时归,满脸厌恶:“时归,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们玩完了。”
苏琛盯着林疏意有所指开口,“他的右手差点没保住,废皮嵌进他的右手虎口,那颗朱砂痣已经没了,以后大概率会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疤。”
“时归,三年没见,你也和大城市的少爷一样,玩起了替身文学吗?”苏琛眨了眨眼睛。
替身文学如同惊雷般炸在病房所有人的耳朵里,陈文州瞪大眼睛,“什,什么意思?”
就连林疏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坐直身子,“你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替身?他时归敢拿他林疏当别人的替身?
“时归,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林疏眼睛都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如果不是全身还在痛着,他现在会揪起时归的衣领质问他,说不定还会给他几拳。
那些声音都被消弭,时归的脑海里苏琛的话一直在打转,嗡嗡乍响,挥之不去。
痣没了,阿书没了。
时归后退一步,差点没稳住身形,只是苍白的脸上满是死寂和忧伤。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他喃喃自语:“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时归全是阴冷,指尖在哆嗦,连唇瓣都是颤抖的。
苏琛向前一步,双手按住时归的肩膀,掌心下是时归空白的身体,“抬起头看着我,时归。”
时归抬起头,眼眶赤红一片,狼狈的身形都是无助和孤寂。
他回握苏琛的手臂,极黑的瞳孔里都是银色山雾气围绕深不见底的悬崖。
还有那快速坠落凌乱的身影。
苏琛盯着赤红的眼眶,嘲讽道:“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当他的替身吗?时归。”
时归抬手捂住脸颊,他只觉得此时他可笑又狼狈。
在苏城的这三年,苏琛的戳破,他像是个小丑一样。
“你什么意思?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时归,你回答我!”林疏被朱砂痣和阿疏彻底激怒。
也被时归悲伤的态度给激怒,他说了分手,时归还没答应。
那他们就还是情侣关系,时归凭什么做出那幅状态给他看?
“时归,原来你叫我名字的时候,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吗?那我呢?这三年我们算什么?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林疏扭动着身子。
他的好友死死按住他,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和平日里不一样的人。
慌乱,枯寂,无助和苍白。
和平时从容不迫,温柔体贴完全不一样
时归抬起眼皮子,一双眼睛里都是冷厉和陌生,“你拿我当白月光的替身,我透过你看朱砂痣的影子,很公平不是吗?林疏。”
时归像是换了个人,他独立天地之间,清风洒兰雪。
整个人变了种气质,那些宠溺和笑容,再也不属于林疏。
时归垂眸,拍开苏琛的手臂,伸手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目光看向林疏凉薄一片,“林疏,如你所愿。”
林疏心里慌乱起来,他看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的心沉入谷底,他忍不住张口,“时归……”
“时哥……”陈文州诺诺开口。
想要时归留下来,但是两人宣告分手,再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时归没看病房里的人,只是转身之际瞥了一眼苏琛,“聊聊?”
苏琛耸了耸肩,“五点下班,到时候联系你。”
“嗯。”时归嗯了一声,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对于林疏他们来说,时归从现在开始,和他们再也没有一点联系。
看着时归离开病房,苏琛脸色沉了下来。
双手抱胸眺望着林疏,“哎呀,原来林大少爷也有丢脸的一天呀。”
“时归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疏质问苏琛,一双眼睛都是怒火还有悔意。
“你不会还不知道时归的身份吧?怎么,别告诉大家伙,你喜欢上他了?”苏琛噙着笑容。
“时归是从青城出来的人,如果不是他的爱人出事的话,怎么会来苏城?怎么又会对你特例了三年?”
“时归身为一个艺术家,他最为疯狂偏执了。如果不是你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就凭你这种纨绔也配和他在一起?”苏琛吹了声口哨,转身消失在病房里。
即使苏琛遇见时归在苏城,按照时归那种冷血凉薄的性子。
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事物的话,他不会留在一个地方那么久。
今天见着时归,再联系到他做手术时林疏右手虎口的朱砂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时归,王八蛋!”林疏左手扔了个枕头。
瞪着楞在原地的陈文州开火,“你去给我调查时归,他的祖宗十八代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敢把我当替身,还说我配不上他,我倒要看看他时归到底是有多厉害!”
陈文州闭上眼睛,对好友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作践他的真心,分手是你提的,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林疏全是力气仿佛被抽干,心里密密麻麻爬起疼痛,比他躺在山涧里还要痛百倍。
林疏神色怔然,语气带上了丝祈求,“文州,帮帮我。”
他在启云山的车祸里,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却没想到最后的记忆,都是关于时归的。
他明明只是把时归当替身,可是随着时归的全心全意。
他好像喜欢上了时归,也想做些什么事情来引起时归的注意。
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当时想的是,如果活着的话,和时归好好在一起。
可是没想到他看到时归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出现在病房里。
他心里升起隐秘的快感,他就忍不住说分手,想要更多。
可是却没想到,苏琛从J市调回来。
竟然认识时归,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还很好。
他听到时归拿他当替身,连爱称都是别人的影子,他忍不住难过以及难堪。
三年来所有的一切,他林疏都是别人的影子。
——
时归坐在位置上,手上端着酒,他看向苏琛,“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苏琛喝了口暗红的酒,“今年刚被调过来的,第一场手术就是林疏。我倒是没想到能在苏城遇到你,而且看起来和林疏关系匪浅。”
苏琛支着下巴瞧着那个怎么也喝不醉的人道:“时归,这个世界上,无人配做他的替身,你现在怎么堕落成了这幅模样?”
时归端酒的动作停住,闭上眼睛一口闷掉酒,才沙哑着嗓子道:“苏琛,阿书永远在我的心里,我只是寻求慰藉。”
阿疏,阿书。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个相似的人。他找不到他的影子,只能寻找他留下过的痕迹。
“那么现在呢?”苏琛盯着时归身后的人,眉毛一眺,“你和林疏怎么回事?”
时归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眼里只看得见右手虎口上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和阿书的一样。”
“我在替阿书看风景,三年了,他还是没来我梦里。”时归嗓音哽咽着,眼眶红彤彤一片,他靠在沙发上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双眼睛早已灰蒙蒙一片,心也跟着死寂。
时归笑了笑,“苏琛,我也没想到能在苏城遇到你,今天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时归站起身,步子很稳,他弯腰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有时间在聚。”
时归消失在门口,连头都不回。
苏琛双手交叠在一起,绽放了一个笑容对着陈文州道:“你来找我,想了解时归?”
陈文州绕了一圈,才走过去苏琛面前坐下,“林疏遇到时哥的时候,是在一条巷子里。时哥当时穿着一身雾霾蓝运动服,脑袋上戴着兔子无线蓝牙耳机,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像是渡上了一层光辉。”
陈文州回忆起那个场景,突然惊觉,遇到时归这样的人。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古巷里,谁都会心动。
“哦,他可能是在听他爱人给他哼唱的歌。”苏琛微微一笑,打断陈文州的幻想。
“时归喜欢穿黑,他性子偏执傲慢,外表看起来很清冷。你说的那套,我大概知道是哪一套了,那套衣服是时归和他爱人一起买的情侣装,蓝牙耳机也是。”苏琛盯着陈文州沉重的脸。
“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时归爱林疏?”
“是,时哥每次遇到林疏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柔软下来。三年里,不管林疏怎么对时哥,他仿佛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一直把林疏宠入骨。”陈文州深呼吸一口气,问苏琛。
“时哥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会分开?”
苏琛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在青城的日子。
他轻声开口,“时归的爱人是个很完美的人,也是个,苦命的人。”
苏琛并不打算多说,他站起身,“他那个人的过往啊,只要时归愿意说,我们才会说。”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能让时归重新谈起谢景书,那他也不会藏着掖着。
陈文州颓废的坐在位置上,心沉了又沉。
林疏后悔的太晚了,时归不会出现在他们圈子里了。
其实细想起来,时归压根就没想进他们的圈子,十全十美的恋人,竟然是一直拿他当替身。
如果不是苏琛打破,时归是不是不会答应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