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dykanshu.com”
面对方虞仲,梅长歌没法像面对王城时,表现的那样冰冷算计,尤其在他提到了方冲的名字之后。
此刻的梅长歌,心中微有触动,就像是一个因为作弊,被考官抓个正着的孩子,羞愧而不安。
“方大人,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梅长歌放缓了语调,徐徐的说道,“即便不为了你自己,也该想一想方冲。令郎为了你的事情,当真是耗尽了心血呢。”
“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方虞仲无奈的垮下双肩,“可我没有办法。”
“我认罪。”方虞仲突然抬头,望着梅长歌,安静的说道。
“方大人是否介意说得再清楚一点?”梅长歌怔了怔神,迟疑的问道。
“人是我杀的。”方虞仲静默片刻,方道,“今天的事情,也是我指使王城去做的。”
“梅长歌,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两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其他的,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方大人,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替他人赎罪?”梅长歌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
“梅长歌,其实我很羡慕你啊。”方虞仲垂下头,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说道,“你的人生虽然窘迫,但至少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并没有用所谓的亲情绑住你,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方虞仲,我想我能够理解你话中所要表达的含义。”梅长歌神色凝重的说道,“这些年,我偏安一隅,追求宁静安详,绝非我性子天生豁达,不爱与人相争,而是我曾见识过太多人的苦难。”
“我深知,我所谓的人生低谷,甚至很有可能是旁人苦苦寻觅一生,求而不得的梦想。”
“只是,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苦难,其实都源于自己内心的不坚定。虽然拼尽全力,努力生活的人,很值得敬佩,但这不代表,他们这么做,是理智的,是对的。”
“方大人,我相信,如果我愿意花上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这里,听你絮絮叨叨的讲述你的苦衷,我可能会稍稍的流下两滴眼泪,礼貌的表达一下我对你的尊重。”
“但我不会。”梅长歌看了沉默不语的方虞仲一眼,接着说道,“方大人,你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的缘故,不值得同情。”
“梅长歌,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方虞仲不甘心的咆哮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方大人,请你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梅长歌厉声呵斥道,“难道他们从一开始,筹划的,便是这等不管不顾,动辄抄家灭族的事情吗?”
“难道他们不是先从索要金银开始,一步步发展成今天这个肆无忌惮的模样吗?”
“我……”方虞仲的头,垂的更低了,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虚无的某一点,喃喃自语道。
“方大人,你从第一次包庇他们罪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选择了你的人生。”
这番话,梅长歌说得很重,几乎是不留半点情面,她替方冲感到惋惜,也替安平公主,觉得不值。
若非嫁给了方虞仲,安平的一生,本该是富足喜乐的。
可现在呢?
安平公主不断的跟在方虞仲的身后,填补着一个又一个的漏洞,直到有一天,那个大洞越陷越深,最终无力回天。
“方虞仲,毁掉你人生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和旁人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梅长歌站起身,望着将脑袋埋进肩膀中,一言不发的方虞仲,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方大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我不能。”方虞仲紧紧的咬着牙齿,使劲的摇着头,坚定的说道,“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梅长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方虞仲一眼,愤然说道,“方大人,有些事情,不是你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别人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到时候,结果仍然是那个结果,你却失去了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真替你觉得可怜。”
梅长歌说完这话,转身离开,就在她的脚,刚刚迈过门槛的刹那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方虞仲低沉的说话声,“梅长歌,其实我很感谢你们,真的。”
第三十八章 决定性证据
“你谢我什么?”梅长歌霍然转身,疑惑的问道。
“感谢你挽救了我的人生,让我避免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中。”方虞仲容色黯淡,凄然一笑,说道,“这么些年,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帮我一把,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
“不。”梅长歌不忍再看,于是柔声安慰道,“方大人,我刚刚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人嘛,说别人总是轻描淡写,显得极容易的。事情轮到自己的时候,能不能做得比旁人更好,谁又能说得清楚明白呢。”
“可怜老朽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没你一个小姑娘想得透彻。”方虞仲颓丧的低着头,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方大人,其实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梅长歌的笑容中,荡着淡淡的哀伤,“你在朝堂上浸淫多年,这些浅显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是懂得。”
方虞仲认命一般的,冲着梅长歌摆了摆手,浑身颤抖的说道,“你走吧。”
谈话进行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的必要。
毫无疑问的,方虞仲隐瞒了某些重要的秘密,但他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松口,梅长歌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行为心理,毕竟不是读心术,不可能面面俱到,无所不知。
不知楚青澜面圣时,究竟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梅长歌只知道,陛下的怒火,如同秋风里干渴草原上的一粒火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波及到了整个朝堂。
繁盛多年的未央宫,覆灭不过帝王一呼一吸间。
带人搜查未央宫的,正是楚青澜本人。
破败院落掩映下的金碧辉煌,确实有着一种别样的风情,足以让人魂牵梦绕。
这座巨大的京都游戏“宫殿”,在经历了长达十年之久的疯狂后,逐渐趋于平静。
梅长歌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看着散落满地的字画碎片,以及被人粗暴损毁的残枝断叶,默默的在心中拼凑着长乐公主府当年的模样。
虽然梅长歌对这座公主府,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和情感,但得益于她得天独厚的条件,有些事情,她还是记得的。
比如这里曾是她午睡小憩的地方,这里曾是她和长乐一起放风筝的中庭,甚至连花园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仍是从前的那一棵。
这里,仿佛从未改变。
种植墨兰的温室,在众人大刀阔斧的查抄行动下,很快寻到了确切的位置,报了上来。
楚青澜得了消息,刚一转身,便见梅长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安安静静的靠在一旁,神色淡淡的。
“你怎么了?”楚青澜疾走两步,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梅长歌回过神来,悠悠的说道,“找到了吗?”
“是啊,也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好找的很。”楚青澜略略有些殷切的说道。
“过去看看吧。”梅长歌直起身子,走了两步,突然说道,“你们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一伙人凶神恶煞的冲进去,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吧。”
“你放心,有叶缺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楚青澜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等梅长歌满面犹疑,行色匆匆的出现在墨兰温室的时候,见到的,到底还是一派凌乱的景象。
“这就是你说的,出不了什么岔子?”梅长歌质问道。
虽然楚青澜并不明白,梅长歌为什么坚持要等到她到场,才能动手,但他仍温和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都是我的错。”叶缺羞恼的道歉道,“我实在是拦不住他们。”
“刑部好久没查过这么……这么高等级的案子了,大家都很兴奋,全都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
“算了算了。”梅长歌无奈的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
“好了叶缺,你和我说说现场的情况吧。”
“也没什么好说的。”叶缺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未央宫用来种植墨兰的温室,只有这么一个。”
“你看。”叶缺用手指示意梅长歌去看,“那边还残存了一小片墨兰花,真的很好认的。”
“也不知道是谁处理的现场,留一半,拔一半,生怕别人查不出来似的。”
“地上的是什么花?”梅长歌饶有兴致的问道。
“应该不是什么花,只是很普通的一种野草吧。”叶缺默默的看了梅长歌一眼,沉声说道。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忽有一人手中高举着一枚沾满了泥土的翠玉扳指,邀功似的递到了楚青澜的跟前。
“这可是好东西啊。”楚青澜接过扳指,用帕子包了,仔细的看了看,方道,“这个扳指,还是那年,父皇亲自赐给太子殿下的,楚青渊一直很喜欢,听说从不离身。”
“既然如此,这倒不失为一件决定性的证据。”梅长歌简短的总结道。
第三十九章 被套路了
顺便还能学一学他们的手段,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既然不仅没什么损失,反而收获颇丰,梅长歌决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冷眼看着他们玩下去。
我擦,真是一个满是套路的世界,梅长歌到底还是嫩了点,玩不过这群天天吃饭都在想套路的狐狸们。
梅长歌眼睛微眯,再凝神想了想自己和方冲在画舫上的那一场赌局,心中又沉重了几分。
运气好到爆棚,好的有些不真实,就像是事先设计好的那样。
先是凑巧抓住了王城,而后又顺利寻到了太子殿下的贴身物品,这下还发现了雅兰珠。
说完这话,梅长歌定定的站在那里,愣愣的想了一会,突然意识到,她机关算计,怎么反倒像是被套路的那一个。
“救是可以救的,不过救的方式嘛,要看她肯不肯配合了。”梅长歌咬牙切齿的说道,“实在不行,弄个痴呆疯傻的送回去,好歹算是保了她一条命。宰相大人会想明白的,即便日后知道了真相,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这姑娘可是个大麻烦,你真的要救?”楚青澜不放心的问道。
楚青澜心下一横,上前狠狠的在雅兰珠的脖颈处,重重的来了一下子,将她敲昏了,任由她摔倒在地,世界才重又恢复了宁静。
梅长歌深深的望了楚青澜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立刻想个办法,堵上雅兰珠的嘴巴,省得惹出更大的纰漏来。
可惜,早已陷入疯癫状态的雅兰珠,根本听不进梅长歌的任何建议,嚎啕的哭声,很快引来了众多的围观群众,他们面面相觑的望着紧锁的屋门,心中很是不安。
“我给你一个诚恳的建议。”梅长歌轻轻的摇了摇头,好言相劝道,“有些时候,给别人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比一味的强调后果,尤其是非常严重的后果,效果要好得多。”
“我爷爷可是突厥宰相,不会放过你的。”雅兰珠显然已是词穷,只一直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意图让梅长歌“知难而退”。
“雅兰珠,麻烦用你那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好好的想一想,什么人会这么傻?”梅长歌用手指戳了戳鼻尖,轻笑道,“你看,我像是那种愚蠢的人吗?”
“为什么不敢?”梅长歌冷嘲热讽道,“不杀了你,难道要留着你回突厥告状,然后丢掉我们的性命吗?”
“什么?”雅兰珠满脸的不敢相信,她几乎是立即尖叫了起来,“你们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怎么敢,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是啊,你自己也说了,要是让你爷爷知道的话。”梅长歌厉声呵斥道,“雅兰珠,这里是大秦,如果你不愿乖乖听话,我敢保证,你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到突厥,向你亲爱的宰相大人告状。”
“你们敢!我可是突厥宰相的孙女,你们还不赶紧把我送回去。”雅兰珠怒目圆瞪,显然已是气急,“要是让我爷爷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梅长歌冷冷的哼了一声,嘲讽道,“小姑娘,你是活得不耐烦,想自己找死吗?”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这样的麻烦事,还是交给梅长歌去做好了。
开玩笑,这姑娘脾气火爆,性子刚烈,明显是被家里**坏了的孩子,直到现在,都一直不肯服软,他可应付不来。
楚青澜一边听着雅兰珠的话,一边琢磨着换了温和些的用词,生怕惹怒了梅长歌。
“我是雅兰珠,我爷爷很厉害的,是突厥宰相,你们快点认罪,送我回突厥,否则要你们好看。”
熟悉的家乡话,逐渐安抚了雅兰珠日渐趋于崩溃的神经,她终于肯稍稍安静一点,听一听旁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好在,叶缺的话,很快打消了众人心头的疑虑,只听他悠然说道,“想五皇子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皇子,难道还能被一个饿了好几天,连骂人都要大喘气的女人给伤了?”
众人如释重负的离开,却又不放心的打量着梅、楚二人,像是害怕他们被雅兰珠所伤。
“你们先下去吧。”楚青澜站在梅长歌身后,沉声说道,“我在边关呆过一段时间,稍稍懂一点突厥语,可以给你们翻译。”
梅长歌虽然听不懂突厥语,但不难猜出,雅兰珠口中叫嚷的,必定不是感激之言。
好不容易被解救出来的雅兰珠,情绪非常不稳定,几次三番的冲着衙役们大喊大叫。
“多谢。”梅长歌点头应了,缓步迈进屋内,终于知晓,楚青澜愁容满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请梅小姐小心一点。”说话的人,梅长歌并不认识,但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在刑部供职的文职人员。
比起及时获取园丁的口供,梅长歌自然想先见一见那位引发一系列事件,几乎被断言死去多日,却仍旧活着的雅兰珠。
再然后,负责养花的园丁,在重压之下,表示愿意说出案发当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