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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娘，啥叫再往前迈一步？你这话是啥意思呀？我没懂。”
“哎呦！傻女人，这都不明白？”
孙菊花亲热地拉着金芝的手，凑到她耳边说：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你男人死了，那咱们就再找个男人，这就叫再往前一步。”
金芝一听，果断地摇头：
“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等开春了，我腿也打好了，就去队上挣工分。秋天了，我也能上山砍柴，我能养活我自己，以后都不再找男人了。”
孙菊花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金芝的脑袋：
“说你傻，你还真傻！
你嫁给那陈大昊之后，整天挨打受骂，何曾过一天好日子？当然不知道有男人的好处了。
现在他死了，你应该快乐纔对，应该庆幸，那棵歪脖树，可下被老天给砍了。
你才十九岁吧，正是需要被窝裏那事儿的时候，而且呀，得需要很多年呢，一年比一年强烈。
到了三十多岁上，再没有男人的话，就容易憋疯。你没听说咱们村的林寡妇儿，她男人刚死没多久，她就开始偷了。
你太年轻了，可不敢生出一个人过日子的念头，那不是太亏了？也太苦了。
真要是那样，你就知道多难熬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听孙菊花这样说，金芝红了脸：“沈大娘，你这些没正经的话，真不必跟我说。
我不是林寡妇那样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会做林寡妇那样的事儿。
日子该怎么过，我心裏有数。”
孙菊花又往金芝跟前凑了凑：
“金芝，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怎么样，给我做儿媳妇吧，我保证对你好，沈斌也能把你当成手心裏的宝。
比你一个人，在这四处漏风的屋裏过强多了。”
金芝顿时明白了孙菊花来的目的，她不再和孙菊花废话了：
“沈大娘，这屋冷，你回去吧，仔细感冒。”
孙菊花一听金芝下了逐客令，知道她刚纔那些话都白说了，脸“吧嗒”撂下来了：
“金芝，说句难听的，你都是二手货了，还装啥呀？
女人只要被男人用过，就不紧了，也別装紧了。我家沈斌纯小伙，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他不嫌弃你，我也不嫌弃你，你还有啥端着的？”
“正因爲你家沈斌是纯小伙，我这二手货纔不敢高攀。
沈大娘，你回去吧，咱们村裏就有媒人，求她给你家纯小伙介绍个黄花闺女。
我又冷又累，也想歇一歇了。”
孙菊花冷哼一声：“金芝，你是真不识抬举，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遭大罪的命。
也难怪陈大昊活着时天天揍你，你生了一身不知道好坏的贱骨头，不揍你揍谁！”
说完，转身出去了，把金芝的破门摔得差点掉下来。
到了院裏，孙菊花想了想，走到东边屋窗下，趴在窗户上往裏看：
“郑寡妇，在家干啥呢？”
郑寡妇叫郑秀，男人死了多年，无儿无女，一直一个人过。
郑秀正坐在炕上缝一箇旧枕头，想一会给金芝送过去。
抬头见窗外趴着的人是孙菊花，神情冷淡地说：“没干啥。”
孙菊花见郑秀不搭理她，只好自己走进了郑秀家，坐在炕沿上，看着郑秀说：
“你说你一个老寡妇，又让西下屋住了一个小寡妇，你这院裏都是霉气，福禄财寿喜五路神仙，还能进你家了吗？”
郑秀侧头看了一眼孙菊花：
“不进就不进吧，不进我家不是正好进你家？不过，我咋听人说，年前你家进了黑白无常呢？”
孙菊花推了郑秀一把：“你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顿了顿，又说：
“黑白无常是去接我婆婆的，也不知道爲啥，站在窗外看了一次后，不接了，大概是嫌我婆婆太刁，不愿意领她回去。
我倒是希望它们把我婆婆接走，过了年她都六十六了，也行了，活太大岁数，就是抢儿孙的寿。”
郑秀不接孙菊花这个话茬儿：
“你来我这院子有事吗？”
孙菊花双手一拍：“有事啊。郑寡妇，你说金芝，年纪这么小，男人死了，那是不是就应该再往前迈一步？
我寻思着，她和我家沈斌年貌相当，就来问问她，同不同意一步迈进我家门裏去。
我的爲人你不知道？我能像亲孃一样疼她。结果，那丫头不知道好歹，给拒绝了。”
孙菊花的金鱼眼眨巴几下：“郑寡妇，也兴许金芝年轻，自己不好意思答应。
一会你帮我再劝劝，我家人口轻，日子不难过。”
郑秀立刻摇了摇头：“孙菊花，你別求我，求我我也不帮你。
我实话实说，你家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务正业的主儿，就说在生产队干活，哪年他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挣的工分都抵不过我这个寡妇。”
孙菊花一听，像被针扎了一样，立刻炕沿上跳下地：
“滚犊子吧，你个寡妇又能了，明天把整个生产队的男人都给你，看你还能不能。”
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走到院裏，看见晾衣绳上晒着一双尼龙袜子，金鱼眼左右看了看，一把拽下那双袜子，攥在手裏就跑了。
那个年代，尼龙袜子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郑秀也是今年过年才舍得买一双，结果被孙菊花给偷走了。
孙菊花的目的很明確，郑秀发现袜子没了，一定会怀疑金芝，不然早不丟晚不丟，咋就金芝搬过来就袜子就丟了？
如果郑寡妇一怒之下把金芝赶出来，那她家沈斌就还有机会。
回到家，见沈斌正满屋走，急得不行不行了，好像金芝答应了，他马上就能释放身体裏的慾望似的。
见孙菊花回来了，急忙问：“娘，金芝答应了吧？”
“答应啥呀？给拒绝了。”
沈斌一愣：“不是，她都是二手货了，还这么矫情？我这啥命啊，想捡一双破鞋穿都不行？”
“不行。”
孙菊花摇摇头：“金芝说，她不找男人了，就自己过。”
沈斌气得用拳头砸了一下墙，又疼得抱着拳头一个劲地哎呦：
“这金芝，真她妈的狗眼看人低，怎么说我也比那个陈大昊强，她看上陈大昊，却看不上我。”
“她也没看上陈大昊，只不过她胳膊没拧过大腿。”
沈斌气恼地用手指着孙菊花：“我看就是你没用，彩礼钱攒不够，小寡妇也弄不进门裏来。”
说完，箭一样奔出了屋。
孙菊花气得差点撞墙自戕，她看着南炕头坐着的沈老太太：
“娘，你说沈斌咋这么没出息呢？我感觉再娶不上媳妇儿，他就得疯。”
沈老太太嘴一撇：“那得问你。”
孙菊花一听，急眼了：“问我啥呀，他是隨根儿。”
沈老太太嘴更撇了：“那不就是隨根儿吗？你的几两贱骨头，都传给沈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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