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一件事……我焦急地闯入了房间,连脚上的鞋子都来不及脱下,吐司在拐弯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甩掉了几块,落在地上不复了出炉时的光泽。
虽然很可惜,但是现在并不是心疼吐司的时候,我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因为现在,很明显有着比捡起吐司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对……比如去规劝正在殴打母亲的父亲之类的……
我知道这么做只会受到父亲的迁怒,但这些日子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脆弱,恶劣的生活环境让她本还算年轻的身体染上了恶疾,已经越来越难以承受父亲的殴打了。
就算因此惹恼了父亲也没有关系,能多帮母亲分担一些打骂也是好的,母亲是唯一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给予我温暖与关爱的人,她就像是我的港湾,我的支柱,帮我抵御着外界的风雨,支撑着我的内心不会崩塌。
我不敢想象在母亲不在的日子里,面对那样糟糕恶劣的父亲,我还能够保持多长时间的理性。
怀着急切的心情,我撞开了起居室虚掩的门,但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哑口无言。
———我看到了母亲仅剩下一片空洞的眼眸。
她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脑袋向下倒垂,淡粉色的舌头因为重力的原因压住了泛黄的上牙,缺乏光泽且有些分叉的头发轻触到了满是玻璃碎片的地面,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拧碎了脑袋的塑料娃娃。
我呆滞地注视着她生机不再的的眼睛,她似乎也在注视着我,她张着嘴巴,似乎是想要向我传达什么信息,但还没来得及形成文字就已经被人扼制在了咽喉之中。
………死了?我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想要对母亲的尸体进行更详细的确认,但因为恐惧,身体迟迟没有做出行动,如同一只机关卡壳了的发条玩偶。
“?!”手上带着一道道血痕的父亲听到我发出的动静后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他可能是把我当成了串门的邻居,手舞足蹈地向我解释起了经他润色过的“真实”。
“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不对,不对!我没有杀她!对!是她!是她想要杀我啊!你看我的手,上面全是血痕对吧,这个该死的奴隶想要用她那双锐利的爪子抓死我啊!我这只是单纯的正当防卫而已啊啊啊!!”
“……什么啊,是索科洛夫啊。”待他冷静下来,仔细辨清了因为背着光线而变得有些难以识别的我的面孔后,像是变脸一般迅速地收回了先前伪装出来的无辜嘴脸,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在他看来,我或许是比草履虫更为人畜无害的生物吧,所以才不会因为在我面前暴露了他杀人的罪行而感到羞耻。
“母亲……”我没有去看父亲,只是一味地凝视着母亲失去光泽的双瞳。
原来人死之后,他们的眼睛就会变成这个样子。黯淡、空洞,就像是磨砂处理过的玻璃,即使贴在手电筒上也反射不出半点光彩。
我还记得母亲的眼睛,她在怀抱着我的时候总会露出温柔的表情,哪怕我的发色和父亲那般相似,她也从来没有对我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只是默默地为我奉献着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
那样的她,眼中永远闪烁着一种奇妙的神采,于我而言具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没能准确形容,不过是我自己的问题罢了。
只是现在,那神采消失了,只剩下如灰一般的死寂。
我的港湾,也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消失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敢想象,我今后应该如何面对那个杀死了我母亲的恶魔,像以前那样委曲求全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会疯掉……
就算不疯,也一定难逃被他杀死的命运,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即使常年酗酒,也有着充足的体力将我绞杀……就像他杀死母亲一样。
我知道他杀死母亲的目的是什么,一定是为了母亲收藏的那些徽章,他想要把徽章全都卖掉,用换得的巨款买通裁判长,来让自己逃脱宗教法庭的制裁……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有闲钱留下让他再赌几()把,母亲一定是因为不愿意告诉他徽章的下落才被杀死的。
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是我害死了母亲。
但紧接着,一个新的认知自我的心尖冒出,让我的身体有如窗外凝结的冰溜一般寒冷透彻,连为母亲哀悼的心思都因为这个念头的升起而瞬间散去了踪影。
父亲绝不会因为母亲的死亡而放弃寻找那些徽章。
而这个家里,除了母亲以外,最有可能知道徽章下落的人就只有我了。
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遭受到与母亲一般的待遇。
受到父亲的虐打,谩骂,质问……拒不回答的话就会如母亲一般被他给活活掐死。
已经能感受到父亲那不怀好意的视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