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卡卡小说网 > 历史 > 铁血天路 > 第三部 为国戍边(新) 第74章 摸索前行

“买买提阿訇,今后再到我这来,你可要自带茶杯喽。到时候,可别说我小气啊,嘿嘿。”三七看着还略带几分拘谨的肉孜买买提,话语中有意调侃两下,意在舒缓气氛。

“尊敬的三七同志,近来可好,我看,你们的大渠就要完工了,这在我们当地,可以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不过,效果怎么样还不好说,这就好比一棵大树,在寒冷的冬季挪动了地方,很容易伤及要害。”

气氛放松下来以后,买买提的话语,也自然直白了许多,提出的问题,当然也变得尖锐起来。

三七闻言,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抿嘴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中国还有句老话,叫‘树挪死人挪活’,你看,同样是挪动,其目标不同,效果自然也就不同,对吧,买买提阿訇。”

虔诚的买买提阿訇,一听三七如此说,自然是颇为费解了。

“怎么会是这样?真主的意志,是我们唯一的教义,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万能的主都有安排啊。”

对伊斯兰教既无所知的三七,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不伤及对方感情的前提下,解释这个问题,只好反过来,虚心地提问。

“《古兰经》里有提到这种不行,那种才行的事情,关键是有没有相应的变通呢”

“啊,我亲爱的三七同志,你的提问,让我是言语顿开啊。圣训明示:‘禁止你们吃自死物、血液、猪肉、以及诵非真主之名而宰杀的、勒死的、捶死的、跌死的、抵死的、野兽吃剩的动物(取自《古兰经》章节5:3)’。但是,圣训又示:‘凡为饥荒所迫,而无意犯罪的,【虽吃禁物,毫无罪过】,因为真主是至赦的,确是至慈的。(5:3);凡为势所迫,非出自愿,且不过分的人,【虽吃禁物】,毫无罪过。因为真主是至赦的,确是至慈的。(2:173)’。”

诵读完相应的经文,似有所感的买买提阿訇,深有感触地说:“这么说来,即便是伊斯兰教最为禁忌的方面都有特例,更何况其他情形了,这也就是说,在特殊情况下,是可以变通的。”

买买提阿訇始终正襟危坐,倾心思索,终于从《古兰经》中,找出了事物变通的特例。

三七闻听之后,是心中暗喜。他喜的是,当两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相互包容,而包容的前提,就是相互忍让,如果没有相互让一步作为前提,最终,他们还是难以和平相处。

这下可好了,终于找到与宗教信仰相通之处了,心情大悦的三七,带有鼓励性地话语,是随口而出:“你看看,我们智慧明理的买买提阿訇,就是博学多才,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了。在我们这种极度干旱缺水的地方,只有变通,采取特殊方法,才有可能创造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强烈感受到三七话语中的变通之说,对改造眼前的沙荒地,也确实有效,买买提心悦诚服地说着。

“尊敬的三七同志,我完全赞成你们没收庄园主多余的土地和财产的行动,因为,它们是不义之财,是欺压别人榨取而来,这一点,圣训严加禁止。”

说到此,买买提是话锋一转:“要不然,我们这里的老百姓,怎么会自愿地接受伊斯兰教,而放弃了佛教呢?其根本就在于,真主倡导的学说更直白、更公平、更明确,不像佛教教义太过深奥晦涩,而且还占用了太多的人力物力,来侍奉贤明。这对我们如此干旱的地区,根本就无法为继。”

原来是这样,似有所悟的三七,默默地点头赞许着,此刻,他仿佛是在承接着一种‘兼听则明’的感受,并直触心底。

生存环境决定了生活理念,生活条件支配着生存价值观,这是多么朴素的唯物思想啊。

对无神论者来说,掀开经书之中世界观的外衣,宗教其内在的认知方法,社会价值理念等诸方面,与我们的思想,有着太多的关联之处了。这之间,完全可以融会贯通,彼此借鉴,和谐共融。

应该说,初来乍到,对宗教一无所知的三七来说,最初的感觉和印象往往是最深、最持久的,由此,它深深地影响到了三七今后的行为决断之中。这到底是福是祸?那只有随着故事的演进,自然呈现了。

但此刻,三七正在践行着这种适度进化的治理思路。要说什么是政策,它从客观上来讲,就是涉及到所有人的利益处理办法。

……

“买买提阿訇,你刚才提到了,我们没收庄园主的财产,广大的农牧奴能衷心拥护吗?”三七的关切点,也恰恰是他所担心的地方。

买买提阿訇几乎是不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惜他们没文化,看不懂《古兰经》,只能偏听庄园主和卓的一面之词,怎么可能会想到,对真主血脉相连的圣裔家族,直接动手呢?”

听着买买提的话语,面带失望的三七,就此,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他看着眼前虔诚、诚实而饱学的买买提阿訇,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过度的办法,当然,三七此刻最希望的,就是先征得买买提阿訇的的理解和认同。

“我们对五十家参与暴乱的和卓的财产,特别是土地粮食,临时采取赎罚的方式,你看,行得通吗?”三七说着话,内心的压力可是非同一般,因为,他一没有事先请示上级,二也没有先例可循。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一味地迎合上级,那问题就能很好的解决了吗?恐怕未必如此吧。

再说了,现在,不倾心地交谈沟通,哪来的调查研究呢?三七此刻,所想的只有一条戒律,必须要在行动之前,把情况先向上级汇报,如此,就应该不会出组织程序上的问题。

买买提一听,如此重大的事项,解放军领导居然会征求我这个教书匠的意见,实为难得。只见,这位教书匠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以便能够更近身地相互探讨。

“尊敬的三七同志,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准备采用怎样的赎罚办法?”

三七思索了片刻,对于眼前的饱学之士,找出了一个有可比性的例子:“你听说过,明清时期有个议罪银的说法吗?我想做的,跟这个方法差不多吧。只是,需要广大的农牧奴们,能够理解。”

学识丰富的买买提阿訇,当然知道这个重要的历史举措,他此刻正在对照圣训,认真地思索,随后,一脸认真地回答着。

“应该说,比没收要容易理解一些,也符合圣训不得拥有不义之财的教诲,而且,还给了过错者一次改过的机会,应该是圣者所为之事。至于说,能不能被完全接受,只能试一试再说了。”

随着一声门响,三团长哈景明,一身土灰地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先生就坐于此,以军人的直率,当即开口道:“王书记,你让我好找啊,咱们的大渠,已经铺设了一层鹅卵石,最好是再能有点水泥,这样就更牢靠了。”

在水利建设和剿匪战斗这两方面,三七对哈景明团长,那是非常的信任,他作战的确很有一套,特别是对骑兵的运用,可谓别出心裁,匠心独具。其实,这其中的奥秘,说到底就是如何带兵,怎样带好兵,一句话,以身作则,心诚则灵。

“好的,告诉二娃,就说是我说的,发报给柱子,让他多带些水泥回来。”三七现在对工程上的事,可以说是完全大撒把,都拜托给哈团长了。

……

一望无际的沙丘,连绵起伏,伸向天际,最高的竟然达百米之上,人走在上面,那就是一个黑点。

玉源河冬季干涸的宽大河床上,一支英勇无畏的铁流,正在艰难地跋涉,不时刮起的寒风,吹动着呼啸的沙暴,席卷着整个河面,正在暴虐发泄着,对这些不速之客的一腔愤恨,尽情地宣泄着失控的咆哮和怒吼。

一阵风沙过后,顽强的队伍,又继续前进了。

“呸呸,满嘴都是沙子,这要能当饭吃,那可就省事了。”威武刚毅的独立师二团团长杜国辉,此时,只能是自我调侃,聊以自慰。

“哎,这就叫沙漠行军苦,风沙漫天舞,白天没吃够,晚上还得补啊,哈哈,啊,呸呸呸。”性情温和,性情开朗的国乌江政委,风趣的打油诗刚说完,一阵狂风,就把沙尘,快递到了他得意的嘴里。

身边,一个个都把毛巾蒙住口鼻的将士们,发出了一阵沉闷的笑声。

国政委风趣的性格,根本不具沙尘的阻挠,依然是张开一对儿干裂的嘴唇,继续鼓动着大家:“哎,我说同志们先别笑,我发现这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的沙子,有个很突出的优点,你们谁能说出来?”

“嗨,那还用说,风沙大呗。”

“废话,这是优点吗?”

“对了,团长都说了,还能当饭吃。”

“要那样,你就上了团长和政委的当了,哈哈,呸呸。”

闻听此言,正在艰难跋涉的队伍里,发出了更为响亮的沉闷欢笑声。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沙子能当饭吃了?嗨,呸呸。”不善调侃,历来威严的杜团长一听,气得是横眉冷对,厉声吐出了嘴里无孔不入的沙尘。

他威严的话语一出,一下子,战士们的笑声是戛然而止。

国政委为了缓和当下略显严肃的气氛,只好自问自答:“我可发现了,这大漠的沙子,可比白面都细啊,不信,你们往鞋里看。”说完,国政委故意卖个关子。

“走都快走不动了,这时候,谁还有精力脱鞋啊?”

“就是,政委就会开玩笑,好在,没让咱们往裤裆里看,是吧?”

又是一阵沉闷的哄笑,在队伍里是骤然响起。

正身背着战士的步枪,牵着拖运物资的战马,奋力前行的杜团长,被这些说笑声,搅扰的是哭笑不得。

身旁的国政委,看在眼里,嘴角是笑意毕现:“哎,同志们,不用脱鞋,你们就没发现这沙子不硌脚吗?”

“哎?还真是这样,我说走了这么长的路,脚上的水饱,还没陆地行军多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又不是炮兵,哪来的那么多‘大炮’啊?”

战士们活跃的气氛,不断地被调动激励着。

“政委,这次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我还真没发现,这沙子也有用武之地啊!”一直表情威严,不拘言笑的杜团长,结合着自身的感受,忍不住一侧身,赞许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老搭档。

国政委听到‘老顽固’难得的鼓励之声,当然是心情愉悦了,跟着话语又来了。

“哎,同志们,这就叫辩证法!任何事物,都有其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我们来干什么的?就是扬长避短,把反动的一面,转化成积极因素,在这方面,咱们三七老营长可是行家嘞。”

“哎,反动就是反动,这可不能随便转换啊!”杜团长一听不对自己的口味,急忙订正了一句。

国政委闻言是为之一愣,心里不免产生了几分担忧,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他所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面对敌我矛盾尖锐,民族、宗教、边疆、落后等诸多因素错综复杂的新局面,我们的将士们,能不能经受住考验,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主要干部,能不能打好一场赢得民心的胜仗,则更是一场艰巨的考验。

……

位于天山南麓的龟兹,冬天的寒风分外刺骨,特别是城北不远的丘陵地带,被从天山大峡谷方向吹来的阵阵西北风,切割分化,塑造出典型的风蚀雅丹地貌,一坨坨的山丘呈螺纹状,星罗棋布在高山与大漠之间,别有一番情趣。

而穿行于峡谷之间的古道,就是南北疆最为重要的翻越天山的交通要道——中天山北南通道。而此时,已经是大雪封山,交通断绝了,只有到来年春季,冰雪融化之后,才能通行。

此刻,在龟兹古渡口的石桥上,军车排成了一长串,古渡口南面的大路上,军威齐整的战士们,正列队待命出发。漠东军分区司令员霍基材,正在为南疆军区政委兼南疆大区书记魏天亮和奔赴喀什噶尔的漠南军分区司令员兼政委靳弓一行送行。

“基材啊,漠东有你坐镇,军区是倍感欣慰啊,行了,该说的话都说了,部队准备出发,基材再见了。”说完,魏政委就准备跨进身边的苏式嘎斯51吉普车的副驾座位里。

突然,从南面的大路上,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眼看着一位机要干部,飞身下马,疾步来到魏天亮和靳弓他们身旁。“报告靳司令,玉源电报。”

靳弓急忙打开三七拍来的电报,一双锐利的眼睛,迅速地扫视一遍,连忙把电报,递给坐在车上的魏政委。他心里清楚,电报中提到的土改和减租减息问题,正是魏政委最为关切的事项之一。

“老靳,你的意见呢?”魏政委在示意部队出发之后,仔细地阅读着电报,恨不得从字里行间之中,看出三七此刻,期盼着上级指示的神情,不过,魏政委的组织原则性很强,先要征求三七的直接上级,靳弓的意见。

靳司令毫不迟疑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认为,对五十家参与暴乱的庄园主们,采取赎罪认缴军粮的方式,在现在民众的觉悟还有待觉醒的时候,比较稳妥。”

“很好,我完全同意你们的意见,三七他们这样做,非常符合当地的实际情况。不过,要注意两点,首先是要密切监视被释放庄园主的动向,毕竟,他们对我们新生人民政权心怀不满。再就是,有情况要多请示,及时报告,防止出现偏差。”

魏政委深知这份电报的分量,它可是直接关乎到,边疆政策的一件大事,来不得半点的疏忽大意。他心里更清楚,此时,三七所承受的巨大社会压力和难以预计的政治风险。

靳司令从机要干部手中接过笔,在电报上批示签字,此刻,他对自己最为信任和放心的战友王三七,更多了一层责任相关,命运相连的关切。

……

身在玉源绿洲西南,水渠工地附近的指挥部里,手握回电的三七,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眼看着身边满脸黑硬的胡茬,双手血疱,皮肤开裂,一套国军的校官服,已经褴褛不堪,彼此相处融洽的哈景明团长,三七的心中是颇多感慨。是啊,要不是他全力配合,带领全团官兵昼夜奋战,哪有今日的胜利成果啊!

“景明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三七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押了一口茶,看着正在抽烟的哈景明,想着今后繁忙的开荒,平整土地等诸多事项,该是跟哈团长聊一次的时候了。

“哦,不会是平整土地的事吧?”哈团长猛吸一口香烟之后,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依然是沉着冷静地说着。

三七则主动往前凑了凑,关切地探身问道:“你看,来了这几天了,咱们也没时间谈一谈,请问,哈团长的老家在哪里啊?”

“甘肃武威,也就是凉州。”哈团长回答的异常简练。

三七听完回答不禁怅然:“尚武之地啊!”

两个阅历丰富,担子不轻的人,此刻,都陷入了沉思。三七想的是,一个马上打天下的悍将,如何才能接受屯田的转变呢?景明团长想的则是,国家已经解放,今后,没仗可打了,自己是不是该解甲归田了?

哈团长又不紧不慢地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这就是西北汉子的典型特点,不事张扬,沉稳干练。

三七是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有话直说为好:“景明啊,我想把这开荒种粮的事交给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干?”

“哦,准备开多少亩?”吐着烟雾的哈团长,话语依然很少。

“按柱子对引水量计算,先开两万亩,明年冬闲了,再开三万亩。”三七是一脸憧憬地说着心中的计划。

“不算多,凑合着吧。”没想到三七眼前的哈团长,竟然说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话语。

三七闻言是两眼存疑,急切地追问:“那要开多少亩?”

“到了明年开春前,应该至少能开十万亩。你看啊,我们团在这绿洲西面开荒五万亩,老部队在绿洲北部再开五万亩,我们这边,路南三万亩,路北两万亩。我大略地计算了一下,水渠的水,我们精心灌溉,保障五万亩还是可以的,关键是种什么,如果都种小麦,肯定不行,我们还可以种一部分棉花和玉米,这样,水就够用了。路北毗邻的玉源湿地,那里可是好几十万亩的大水面,当地人不吃鱼,我们还可以养鱼,将来,从哪里提水灌溉,在路北再种五万亩棉花、玉米、黄罗卜(红罗卜)、土豆和皮牙子(小洋葱)不成问题。必要的时候,可挖开路面,埋设一根大水泥管,贯通南北两大农田,用水问题就更加灵活了。”

哈团长,不说则以,一说就把一个宏伟的蓝图,呈现在了三七的面前,这是什么概念?就以现在亩产两百斤计算,这可是足以保障上万人的队伍丰衣足食过一年了。

三七用近乎惊愕的表情看着哈团长,本来想说挽留的话,此时肯定是多余了。

“景明啊,这打理玉源西农场的大事,非你莫属啊!”三七此刻的心情是分外轻松,终于可以集中精力,投入到减租减息和土改之中去了。

“党代表,我还有一个请求,把柱子借给我们一段时间,这水利和闸门的事情需要他,更重要的是,我们下一步的榨油、磨面、纺织、木材、制砖等各种作坊、工厂等工程,都需要柱子的技术指导。”

“景明你说什么,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这可真是一个扎根边疆的宏伟计划啊!太好了,景明,我全力支持你,柱子就兼任你们团场的副场长,配合你工作,你看怎么样?”三七几乎是欣喜若狂地高声大叫起来。

令三七意外的是,哈团长并没有立即表态,只见,哈景明拿烟的手停在半空,一脸不解地问道:“那场长你呢?撒手不管了吗?要我说,还是你来主管,我和柱子做配合。”

三七听完后,是仰面朝天,放声大笑:“哈哈哈,这玉源西农场的场长就是你啊,景明同志!”

从此以后,在玉源绿洲的西面,平地而起了一片新绿洲,他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玉源西农场,简称西农场。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