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乡,战友
新兵训练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个年代中国的普通老百姓大多大字不认一个。无知,愚昧。昨天还是泥腿子,今天就成了大头兵,这个反差是很大的,角色的适应还真是一个难熬的过程。
新兵最开始的进行就队列训练。可最基本的训练也还是出了一大堆的问题。新兵们左右不分呀。解释了半天左右又在兄弟们的手臂上做了标记,等真正开始操练的时候还是出了一大堆的洋相。
“向右转。”
命令一出来,一排人立马转身。可却有一半人脸对脸大眼瞪小眼。一帮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着散乱的队形,班长气得脸都绿了。停下来又是一通解释。
好吧,再来。这次好一点。继续,这回总算有个样了。再来,好有范了。咦!这家伙怎么还是出错。
班长停下来,走到队伍中间把一位新兵给拉出了队伍。
“向左转!”
新兵在那发愣。
“向左转!”
新兵犹豫着,转了身。可是却转向了右边。
“啪!”
班长一巴掌甩了过来。
“向右转!”
班长又重新下了命令,新兵这回也动了,可他的身子刷的一下却又转向了相反一面。
人群“哗"地哄笑起来。感觉被新兵羞辱的班长接着一巴掌又甩了上去。
“吊那妈的,你听不懂我讲话吗?”长官冲着新兵大吼着。
“啪!”
又是一巴掌,新兵的脸立马肿了起来,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刺人眼睛。
这回人群里没人笑了,兄弟们都紧张地看着他。
”勾里哟蒙讲哪咧.”(壮话;我哪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呀)新兵捂着肿胀的脸,低声喃喃辩解说。
”你说什么?“班长一头雾水。
站在人群里,弟兄们都再为这位兄弟着急。
“有没有人听得懂他讲的话的。”
“报告长官,我听得懂的。”
太爷爷急忙从人群里站出来替他解围。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明白你讲什么。他听不懂官话(桂柳话)。”
“你听懂他在说什么。”
“听得懂。他是和我一起来的同乡。“”那他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明天还看到他左右不分。站在队伍里像个木头。长官对着太爷爷说。
”是!“太爷爷回答说。
“入列!”
傍晚散操,太爷爷再回营房前,特意地在野地里找了几味消肿止痛的草药带了回来。家里是开药房的,虽然生意自己不会做,但对草药他还是懂得一二的。
回到营房,早就已经有兄弟在好心安慰那位同乡了。一个宿舍里的战友们都围在他面前安慰他,会壮话又会官话的在跟他解释那些个训练常用语。见着太爷爷走进屋来,那同乡立马站了起来;
“贝侬(兄弟)……”
可话则出口,他又捂着脸坐下来。
“这几巴掌还没把你打疼呀。给,拿去。捣碎了敷脸上。”
太爷爷把草药递了过去。早有热心的兄弟帮他接过草药拿到旁边捣了。
“蒙也系上林的。”(你也是上林的)“嗯,我是清泰的。你那口上林壮话,我一听就明白了。”
“清泰哪个村的。”
“义英堂!“”义英堂。唉哟!我去那里做过工,怎么就没见你呢。“同乡一边捂着肿胀的脸一面好奇的问。
这话直插到了太爷爷的痛处。在家那些年,他既没用心经营家族生意,对老婆孩子也是疏于照顾,末了还是为躲债从的军,眼下被别人问起,却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恰好这时草药被兄弟捣碎了递了过来。太爷爷接过捣碎的草药一把捂在了同乡的脸上。
“还有心打听我的家世呀。明天再出错。小心长官把你的脸打烂了让你说不了话。”
夜已深。累了一天的新兵早已经沉沉的睡去。但有两个人仍然没睡。屋了传来了轻轻的声音,是太爷爷在一句一话的教他的战友讲桂柳官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