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前边半句的时候,她心里有些生气,你当是桌子腿啊,四条断了一条还能再安上?可是,等听到小姑娘后面那一句软软糯糯,有带着委屈不满的道歉,忽然就觉得,对方终究是个小孩子,即便是被人宠坏了也是可爱纯良的。她心中忽然也觉得柔软起来。
她伸手接过那朵白花,花瓣已经有点蔫了,可是摸上去冰冰冷冷的,手指上也沾染了水汽。大约是玫暖用水扑在上面的原因吧。她一直遮住半张脸的袖子缓缓的放下了,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却仍能人觉得艳丽的脸。拖着素的裙摆朝玫暖走近了两步,伸手将那花又别到了她发鬓上。
玫暖见她放下袖子后,眼前一亮,吐口而出一句:“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说完这话后,深觉自己太轻浮,连忙解释:“我只是不知你名字,才叫美人的,我是玫暖,钟离玫暖。”
她一笑,吐出三个字来:“百雨金。”
玫暖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发上的花,露齿一笑。然后,两人就听见从廊子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起雾了。”
百雨金与玫暖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一张与玫暖一样的脸站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玫暖伸手拉住百雨金的袖子就往房间中去。
玫暖精神很好,似乎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拉着百雨金的手问东问西。妫凉也不敢独留她们,只好陪着,听百雨金说那银屏山的种种。等百雨金说完,自然该是听玫暖抱怨钟离殷的种种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姑娘想出去玩耍,做哥哥的看着不让罢了。百雨金学着妫凉敷衍了几句。
第二日,玫暖绷着一张脸让钟离殷帮助百雨金换成人形。百雨金修为不够,只有入夜后才能幻成人形。钟离殷起先还拿乔,做出犹豫不决的为难样子,玫暖只好放下脸色软声软语的求饶缠人,只差没躺在地上打滚闹腾。钟离殷就是不松口,等玫暖承认是自己错了后,这才满意答应下来。
等百雨金领受了钟离殷赠的念力能维持住人形后,玫暖便拉着她温暖光滑的手哭诉:“百姐姐,你带着我去银屏山吧,咱们现在用不着他那个骗子了,咱走吧,咱自己也能过。”
百雨金知道这是小姑娘笼络妫凉等人不成后,又想拉自己搭伙结盟,她自然没这个胆子。而钟离殷也知道玫暖吃了暗亏,小性子没有一段时间或者给一些好处,是不会消停的。适逢魔殿宗主濮阳宗政要到鬼界来,钟离殷也没什么精神在跟她闹腾纠缠,于是就答应让她出门一趟,不过,身后要跟着一堆的人去。
玫暖就这样带着府君凌雪、风湖出了鬼界,开始了她得来不易的放风;而百雨金,也第一次见着了传说中的魔君。
现在想来,百雨金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玫暖才会来魔殿。即便不是什么直接原因,那也该是一个契机吧。在没有人再能与自己朝夕相伴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想要接近想要弄明白的人,于是便奋不顾身的想要来到他的身边。如果,玫暖一直是那个没心没肺,这会儿还快快乐乐那边就为了一点小事闹的鸡飞狗跳的磨人精,她是不是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经过钟离殷默认的陪伴着看守着她成长?
银屏山(三)在平日里,百雨金素闻濮阳宗政的威名。
别看着玫暖与钟离殷闹的不可开交的样子,但是小丫头护短的很,全天下甚至三界的男人都比不上她哥哥的一根手指头。不过,小姑娘对这濮阳宗政高看的很,原因也很简单,濮阳宗政能与她哥哥斗得不相上下,那肯定也是厉害的角色。
玫暖出去游玩,难得妫凉没有跟着,百雨金也明白她为何留在奈何殿。等濮阳宗政待着魔殿一众人物登场的时候,她就与妫凉待在隐蔽处观望。
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还真是不比钟离殷那个画一般的人物差到哪里去。百雨金仰仗着地势好,正肆无忌惮的盯着濮阳宗政瞅的时候,那人忽然就抬起头,星子般的眼睛这么一滑。还是妫凉眼明手快,劈手抓住她的手腕,扯着人一起躲到了围墙之下。
“好险,要是被发现了,鬼王大人肯定要嫌咱给他丢人了。”百雨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是,等到晚上的时候,她才明白,这口气松的实在是太早了。
晚上的时候,钟离殷叫妫凉走了一趟,顺便,也让百雨金跟上了。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钟离殷用一种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语气说:“今天可曾见着魔君大人啊,咱们鬼界就没人了不成,让你们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瞅着。竟然让本王要听濮阳宗政那厮的嘲笑。”
百雨金与妫凉都没有应声,只听见钟离殷在那边念着:“这个濮阳宗政,我要是不整整他,怎么对得起他?”
濮阳宗政暂住奈何殿,百雨金也暂时住在玫暖的偏殿之中,但是,她再没见过他一面。
事情若是这么了结的罢,也许,这就只是黄粱一梦,成了她心尖上的一瓣落花,只有耿耿于怀而再无其他。
几日后,濮阳宗政离开。再不久,跟着玫暖出去的风湖回来了,只为了像钟离殷报告一件事情。那就是,玫暖偷偷跑了,风湖回来报信,凌雪带人在外面找。
这件事情对钟离殷那个当哥哥又做爹爹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啊大霹雳。钟离殷听到风湖这话的时候,人顿时就炸毛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居然连玫暖那个小丫头都看不住。人是怎么丢的,怎么丢的?”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问人是怎么跑的除了防患于未然外,也没有别的用途了。更何况,风湖也没搞清楚人是怎么弄没的。一帮人进酒楼,然后一帮人又出来。进去的时候是十三个人,出来的时候也是十三个人,但是偏偏就是没有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