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哭声一点一点的低下去,等到低到最低点的时候,终于没有声音了,只余下重重的喘息声。濮阳宗政舒了一口长气,刚吸进去的气流在胸腔中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到沈蝶烟又“哇”的一声提高了音量——重新开始了。
濮阳宗政仰头看着暗色的帐子,不知道这哭一下歇一会的,烟儿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于是,他轻轻的掐了掐沈蝶烟的肩膀:“烟儿,烟儿?”
沈蝶烟抬起一张通红的脸,那一瞬间,濮阳宗政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潮热的水汽直接从下边扑了上来,紧接着,就是被泪水沾湿的位置开始变的凉飕飕的。沈蝶烟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头顶与鬓角的头发也乱了。濮阳宗政看着她这么狼狈,竟然有点想笑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沈蝶烟哭的这么痛快,简直就想个没完没了的孩子。而沈蝶烟,经过这么发泄过后,也应该舒服好些了吧。
“别哭了,你哭我就不疼了?”濮阳宗政尽量笑着说,浅浅淡淡的一个笑容,能安慰到她最好。
“我心里能舒服点。”沈蝶烟的声音虽然委屈的不行,但是还要装住理直气壮的样子。
濮阳宗政用额头抵住她汗哒哒的额头:“那现在该舒服点了吧。”
濮阳宗政的那条手臂还在沈蝶烟的怀中抱着,她一见,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了,嘴唇稍微撇着,似乎又要开始准备新的一波了。
濮阳宗政的右手还搭在沈蝶烟的背上,他抽出左手,甩了甩袖子,想将这些伤痕给遮住。沈蝶烟连忙握住他的手指:“你干什么,不怕伤口裂开啊。”
濮阳宗政立刻就不动了。沈蝶烟小心翼翼的捧着濮阳宗政的手臂,从尖尖的下巴处落下的几滴眼泪砸在上面,还是有些凉。
“烟儿,算了,你去洗洗脸,我这就让衡天来包扎。”濮阳宗政摸摸沈蝶烟的脸颊说,不是自己的手指太干,而是沈蝶烟的脸颊太潮湿了,一摸,几乎真能掐出一把水来——不过,即便能掐出来,那也该是咸的。
沈蝶烟没说什么,张口唤欢叶衡天进来。声音果然是哑了,刚张口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濮阳宗政见她咳嗽了两声,这才顺利喊出两人的名字。
欢叶与衡天听到屋内的动静,立刻就进来了,那架势,似乎就等着这么一刻的出现。
“衡天,大人的伤药呢?”
欢叶见衡天去拿伤药了,自己不动声色的将情况看了一眼,然后就说:“夫人,奴婢去打盆水。”
沈蝶烟没说什么,濮阳宗政却摆着说,示意她快去。
在衡天欢叶两人都去拿东西的时候,沈蝶烟一直就维持着抱着濮阳宗政手臂的姿势。沈蝶烟的垂着头,从濮阳宗政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洁的,蒙着一层油光的额头。濡湿的碎发贴在上面,有点狼狈,可是更好看。
衡天捧着一只白木的小箱子快步走了回来。他曲起一只手臂,将小巷子撑在手臂和胸口的之间,然后用另一只手打开箱子上的铜锁眼,将一瓶伤药递给了沈蝶烟。
濮阳宗政的手臂有些潮湿,几乎都是沈蝶烟的眼泪。虽然他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被盐水腌着的伤口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舒服。沈蝶烟等欢叶将水打来以后,立刻就让她拧出一条热布巾,手指卷着热腾腾的软布,一点点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肌肤。在热气的刺激下,濮阳宗政终于觉得了一种与之前凉冰冰的刺痛相反的疼痛感觉。他的手臂忍不住变得僵硬,却忍住了抽回手臂的本能。
沈蝶烟的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使得濮阳宗政的手臂更僵硬。这是一种紧张,之前也许是因为疼痛,但是此刻就是因为紧张。沈蝶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了一会后才继续。
皮肤不仅变得干净了,甚至也变得柔软起来。沈蝶烟将濮阳宗政的手臂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将盛着药膏的瓶子倾斜瓶口,把透明的药膏倒在他的手臂上,然后指腹的位置一点点的推揉搓匀了。
此刻已经不算疼了,凉丝丝的甚至有些舒服。伤口其实并不严重,要是来说,只不过是为了放血弄出的皮肉伤,真要在意的,估计是那些被放掉的血液。濮阳宗政看着沈蝶烟垂眉敛目的样子,不明白她刚才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气,还甩了自己一耳光。难道真的是同记忆有关,武清遥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事情无论大下,甚至说让她离开生活了十几年京城,她即便犹豫不满,可也都没有真正的拒绝过。不过,要是说到记忆这回事的话,当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烟儿再怎么气过闹过,也很少到这一步的。
不过,濮阳宗政并不决定多说话,现在的情况,还是将一切主动权都交给烟儿的好,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只要配合着就好,免得又不知不觉触了什么逆鳞。
沈蝶烟轻手轻脚的将濮阳宗政的这条手臂包扎好后,又没有什么表情的将濮阳宗政稍微有些皱巴的衣裳给捋平了。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贴在脸上有些紧巴巴的感觉。沈蝶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僵硬。
欢叶和衡天一直站在旁边,不动不说话,就差连呼吸都停止彻底变成一个件什么死物。沈蝶烟开口让衡天退下,衡天的眼神一直看向自己的脚尖的地板上,听到这句话后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看一看濮阳宗政的表情。沈蝶烟一句话刚落下,衡天立刻就施了个礼然后就退了出去。欢叶看着沈蝶烟,等着她来安排自己。沈蝶烟在濮阳宗政的眼神中自顾自的站起来,吩咐欢叶伺候自己洁面。
濮阳宗政将左手臂搁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看着欢叶捧着布巾伺候沈蝶烟洁面,梳头。黑色的长发垂着沈蝶烟的肩上,欢叶站在她背后,给她编成稍微松散些的辫子。然后,就当着濮阳宗政的面,沈蝶烟脱下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只余下里面的一层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