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
她摸着那只带着自己腕上的镯子,就像是握着濮阳的手。当然,那手一直是温暖可靠的。
“夫人?”鸶庭唤了一声,将沈蝶烟的思绪拉了回来。
“恩----”沈蝶烟张口连忙应了一声,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沈蝶烟最难以忍受的一种痛就是舌尖上的伤,疼的钻心。
“就在园子里转两圈,不出去,绝不出去。”沈蝶烟有些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
可是,刚出了屋子不久,沈蝶烟就反悔了,指着数丈高的围墙说:“不就是一墙之隔么,你们至于这样像看守犯人一样么?”
青白色的高墙上,映着一片红色的合欢,合欢柔软的花丝与羽叶如团云彩悬在墙头,如火如荼。
“夫人您这次意外后,忘记了这十三殿中所有的人。宗主大人打算等下个月后与您举行过册封大典后再向众人吐露事情。若是遇到了什么人露出了马脚,奴婢们可就没法向大人交代了。”
“与其等下个月行过大典后才允许我出门,那还不如快点治好我这毛病比较有可能。更何况,我就奇怪了,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会容忍他找这么多的姬妾,又怎么要等到现在才举行这什么册封大殿?”
沈蝶烟这话才问完,鸶庭立刻就接上了话:“夫人与宗主大人间的事情,我们这些丫鬟怎么晓得。夫人若是想知道,问一问宗主大人不就结了。”
我怎么敢问他这些,别的先不说,只要每次自己提到他的那些姬妾,不管自己口气如何,都能被他引到成风吃醋上面去。沈蝶烟心中这样想着。她沈蝶烟是那种会争风吃醋的人么?即便心里真的酸的泛滥,那脸上嘴边也是不会吐露半分叫人当自己是醋婆子的。
鸶庭的这个答案,让沈蝶烟立刻就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她指着那片合欢的说:“我今日一定要出去,先赏花,然后去南吕楼看望百雨金姐姐,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捆上。”
鸶庭与雀鸣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与胆量,两个人相视一眼后,鸶庭就说:“外面有点风,夫人既然执意想出去,那就带件衣裳吧。”
“随便拿一件不就可以了?”沈蝶烟说着就往外边走去。鸶庭嘴里说着:“雀鸣,你把夫人那件挂在柜子里的羽织披风给拿过来,你速度快点,别让夫人等着了。”说着,同时丢了一个眼色过来,随即快步跟上了沈蝶烟。
“又把跑腿的活推给我。”雀鸣小声的嘟囔一声后就飞快的跑进了屋子。
沈蝶烟沿着青白色的围墙慢慢的走到那树合欢下。细绒般的花一片一片的飘下,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沈蝶烟护着裙子蹲下去,捡起一朵稍微新鲜完整的。鸶庭也跟着蹲下来说:“夫人要是喜欢,我就采几支放在房间里。”
沈蝶烟仰脸看了那个高大的树干,然后歪头看着鸶庭,笑着说:“你够得着么?”
说着,就把手里的合欢花伸到鸶庭的鼻子下轻轻搔弄着。鸶庭鼻端痒的受不了,猛地向后一躲,结果双手撑地一屁股坐在了飘落下来的合欢花上。沈蝶烟一边大笑一边将鸶庭拉起来:“摔疼了没有,裙子可脏了?”
鸶庭伸手扑了扑裙子,然后摇头说:“没,没有,我记得从好些年前开始,雀鸣总是躺在这块地上说这花铺成的席子最软,她说了那么多的荒唐话,我现在可是第一次相信她。”
沈蝶烟看着鸶庭的脸,十几岁的少女,正是最美好的年纪,三月的桃花都比上不。尤其是她说起雀鸣的时候,眉开眼笑,嘴里说的虽然是刻薄话,可语气中全是喜悦与怀念。
明明是少女的模样,可是也已经学会了怀恋,学会了说“好些年前”这种很是久远沧桑的话。明明是该继续笑着的,沈蝶烟却忍不住胀酸了眼眶,眼泪怎么也就憋不回去了。心说不能吓着了鸶庭这丫头不能神经兮兮的,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任由那种无可奈何、抓不到一根稻草的伤感空虚击败了自己。
鸶庭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一直笑着的沈蝶烟忽然蹲在地上,脸埋在自己两臂间,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悲戚的哭声。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鸶庭扶着沈蝶烟的肩膀着急的问。
沈蝶烟哭的很是委屈,却连个给痛哭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于是,更委屈。如一张白纸,没有值得眷恋或者悔恨的回忆,没有说“很久很久以前”或者“物是人非”这些话的资格,没有任何熟悉的一张脸在自己的梦中出现慰藉……
“谁在那哭呢?”
鸶庭手忙脚乱完全理不清头绪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抬起头看到一个小丫头站在不远处。那小丫头也看见了她,扭头朝身后不远处喊了声:“夫人,是三晖阁的鸶庭姐姐,还有一位不知是哪位。”
鸶庭顺着那小丫头的方向看过去,等看清另一人后,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就要把沈蝶烟浮扶起来:“夫人,我们先回去吧,这儿有人看着呢。”
沈蝶烟用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站了起来,沈蝶烟看到她通红的鼻尖后,连忙将沈蝶烟胸前缠着的绢帕扯下送到她手中:“夫人,帕子。”
沈蝶烟将帕子攥在手中,趁着鸶庭不注意的时候又连忙将帕子蒙到了自己脸上。
那两人慢慢的走近了,沈蝶烟自然不记得这人是谁是谁了。她小声的对鸶庭说:“我们快走吧,去南吕楼。”
鸶庭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沈蝶烟就听到那之前说话的小丫头叫了声:“夫人,是烟夫人。”
沈蝶烟用帕子遮住脸,心里说着:这又是哪一楼里阁里的夫人,怎么谁都认识谁了。沈蝶烟看了鸶庭一眼,小丫头立刻就接上话说:“秦夫人,夫人你和她有些不合,您就不要跟她搭话了。”
“不合?为什么?”沈蝶烟的声音有些沙哑。
“肯定就是为了些争风吃醋的事情。”鸶庭一边说一边托着沈蝶烟的手臂就往南吕阁的方向走。
“烟夫人么,怎么见着了姐妹也不聊几句就赶着走啊。身子可好些了?听说宗主大人不让你出门,怎么,终于能出来见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