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由竟然在寒冬里淋浴。
「………………………………」
她拉下右肩的衣服,把肩膀压在水龙头下,专心致力于用牙刷刮着肌肤,头发也被水淋湿,双手红到好像用手一拍就会出血。这让我连想到当初我住院的时候,某个有经常性搓手、洗手癖好的人,我记得那个人手的皮肤因为过度磨损而溃烂。
麻由的头向左倾,她发现我,收缩的瞳孔放大,散发过多的光彩。
「你来漱口啊?」
她用天真无邪的笑容迎接我。大概把我来了当做结尾,她关上水龙头并抬起肩膀。
我该放心至少水龙头有温水可以用吗?
「嗯嗯,漱个口。你在做什么啊?」
我翻出回忆,模仿幼稚园老师的语气说话。
麻由不做作地甩动她冲到通红的右肩,把泡沫都甩到地上。
「我要把刚刚那家伙碰过的地方都洗一遍。」
她举起使用过度,刷毛已经花掉的牙刷给我看。从附着在牙刷上红色及半透明的皮肤碎屑,可以看出那并不是草莓口味的牙膏。顺道一提,那支牙刷可是我的。算了,反正平常我们就常错用对方的牙刷,应该说有时候小麻还没睡醒,会叫着「是阿道的牙刷耶——」然后在我盥洗之前把东西抢去又舔又咬。也算是不必藉由物理性的外力清醒过来。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男生是摇麻由的右肩把她叫起来的吗?怎么可以这样做,会有报应的。这是种会让怪异的老太婆大惊小怪地说——「你会遭到报应」的扰人行为。
麻由白瓷般白皙的右肩上,有大量成群划过的红色线条,好像被清过般毫无毛发的光滑肌肤有一部分被挖了起来,渗出的血水和自来水混为一体,在肩膀上染上一层淡红。
「因为那个人很脏嘛。」
麻由打了个哆嗦,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么对我说。我含蓄地用「也许吧……」表示回应。
水滴不断从麻由的制服袖口及指尖滴落,这景象好像在哪看过。
只不过那时的水滴比现在红多了。
「那我变干净了吗?」
小麻把伤口给我看,嗯——是怎么个被弄脏法啊?
「你看,看仔细啊!」
我支撑着抱住我并把身体瘫在我身上的麻由,依她的希望观赏她刮过的痕迹。
……刚刚那个人如果开玩笑地叫她「小麻」,我想状况应该会完全逆转吧。
嗯——女孩真可怕。说女孩是因为她还不算女性。
我搬出宛如舔拭般仔细观察的演技,这种状况下我只能说「洗过以后就跟平常一样了。」如果我说不行,麻由可能会继续洗到连肩骨都被挖出来。从这一点来看,这孩子也有些许担任美化股长的才能。骗你的。
麻由说「啊——太好了——」之后,放松全身的肌肉用脸颊磨蹭我的胸口。这时我摸了摸她的右半身,才发现早已被冰水湿透……我发出一连串叹息:
「小麻,赶快把身体擦干,不然会感冒喔。」
「啊——不要啦——」
麻由嘟起嘴巴,但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不。
「因为发烧的话,就可以一直待在阿道身边嘛。」
麻由露出用美梦装饰的光彩笑容。嗯,原来她是反抗我担心她感冒那一句。
换句话说,她用冷水洗肩膀其实是想要一石二鸟。原来如此,我说你啊……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才不是!我感冒的时候,你会连睡觉都一直紧紧握住我的手,我都知道。平常睡着的时候阿道都不在我身边。」
她用任性小孩的口吻开始殴打我。
其中朝我心窝攻击的那拳,告诉我菅原这家伙是个好人。
……好到我这个父亲代理人想要向小麻谢罪。
如果是现在,虽然没办法挤出眼泪,不过只要用眼药水,我还是可以挤出不错的表情。
一拳朝我侧腹打来,我的心情也同时恶化。
……人生真难。因为我们走上的人生道路不太一样。
骗你的。
不过这确实是活生生的人生,麻由的肩膀可都是血。
接着我弄暖麻由的肌肤(请参考被留在雪山中男女取暖的方式),吃完晚餐之后就在客厅写功课。麻由爬到我的背上,从肩上溜到我的膝盖上之后蜷成一团,过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原来被壁虎爬的墙壁是这种感觉,这个时刻突然觉得自己和无机生物有共同的感觉。我刚刚也有同样的感觉,这该不会是……
「呐——还没好喔——?」
麻由不断晃头晃脑,抱怨自己很无聊。没过多久就用脚跟「咚——」地敲打文具,不然就是「咻咚——」地用铅笔刺我。我说的是真的。
「嗯,写好了。」
剩下的等麻由蜷在被窝以后再做吧。我放下笔,把笔记本合上。
不用说应该也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