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楞神间,门被人敲开了,严宇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嘿!我说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两个大美女都在啊!”严宇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将外卖盒往桌上一搁,冲着周欣桐说:“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艇仔粥,一定要喝点啊,否则我脆弱的小心灵会承受不了打击的。”末了又朝苏红颜调皮一笑:“哎哟姐,不知道你在,你今天可能就没口福了。”
苏红颜白他一眼:“算啦,只要你心里有姐姐就行了,改天请姐姐吃顿大餐补偿好了。”见他二人姐弟情深的样子,周欣桐也温暖地笑起来,当下便喝下大半碗的粥。
由于刘副总的案情复杂,又在调查他的经济犯罪情况,据说市纪委的人也悄然介入了,于是赵一鸣的案件倒是先开了庭。周欣桐在去听审之前挂了个电话给苏红颜:“姐,赵一鸣今天过堂,你看看你……嗯……去不去呢?”对方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算了吧,我与他,相见不如不见。”周欣桐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收拾了一下独自去了法庭。
赵一鸣被带出的时候依旧苍白着脸,身形显得更加消瘦。周欣桐落座后便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几个旧日的同事外,并不见赵一鸣的妻子,她不由也感到些许的酸楚。感情,在面对困境时真的是如此脆弱么?然而赵一鸣似乎并不在乎这些,面上一副看破红尘般的沉静,只在接触到周欣桐的眼光时才微微有了一点笑意。
审讯不急不徐地进行着,赵一鸣早已认了罪,且证据链完整可靠,转眼就到了判决的一天。周欣桐忐忑不安地坐在听审席上,她不知道这一天将意味着什么,也许她和赵一鸣从此就天涯两隔了,周欣桐不敢再想
下去,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失去太多,即使是她生命中一颗不起眼的尘埃消散,也会让她禁不住的唏嘘。
由于赵一鸣认罪态度良好,又是被人指使犯罪,一审被判决为死缓。听到判决的时候,赵一鸣并无太大触动,只是抬起头茫然地朝听审席上望了过来,突然地,那张苍白的脸象被瞬间点亮一般,漾起了满满的笑意。周欣桐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在庭审席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正端坐着苏红颜,在她的怀中抱着一罐五颜六色的幸运星,有淡淡的阳光从窗口洒落在她的身上,柔软温暖。
高大林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刚得知刘天成一改之前挤牙膏式的态度,突然主动交待了几个巨额行贿事件,不仅交待了行贿的事,更是大包大揽了另外几起商业诈骗案件。
小美听到消息后恨地牙咬咬:“妈的,明明知道他是代人顶罪,那天我值班,正好看见**的专座从我们这里开走,我猜一定是他开了什么条件把刘天成给收买了,真是太过分太不像话!”
“好啦!小姑娘骂什么粗口,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内幕的话,只怕刘天成不答应也不行,他还有家人在外边被人捏着哩。”高大林口上虽然劝着别人,心里其实也颇不平衡。
“那我们就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呀?”小美的小脸气得嘟嘟的。
“也不会吧,你看这次,虽然几个人隐藏得这么深,最终还不是一一暴露了?所以说呀,人最好别做坏事,有坏心眼了就想想身后有一双眼正看着自己哪,哪儿也跑不掉,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周欣桐味同嚼蜡地含着晚饭,如今赵一鸣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刘天成定罪也是迟早的事,只有陈阳
,自她被救开始就一直没有消息。她问小美,小美总是摇摇头不肯说。她问严宇,严宇又只会骂她脑袋不开窍。可是,那个人,毕竟在自己心中走过一遭,即便已不爱他,也不能够说忘记便忘记了。
坐在对面的苏红颜默默瞧了她一会儿,似看出了她的心事,道:“你是想知道陈阳的情况吧?”见周欣桐低下头一副默认的表情,苏红颜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唉!这样吧,一直瞒着你也不是个事儿,明天你有空不?我带你去见见他。”
第二天下午,苏红颜如约来到了周欣桐的楼下,同来的还有小美。见到周欣桐一副恹恹的模样,小美也似无话可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出行的一路上都忐忑不安,身边的两个人也都沉默不语,周欣桐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也许是个不太寻常的状况,她有点不敢去想象,却又抑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真相。
等待总是感到特别漫长,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车才行至城市的另一边,最终在一处郁郁葱葱的院墙外停了下来。周欣桐带着满腹疑问下了车,走进树木掩映下的大门时,周欣桐瞄了一眼门牌:Z市第一脑科医院。
穿过长长的走廊,三人在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小美和守在门外的一名刑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低声说明了下情况后便示意周欣桐过来。尽管已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周欣桐还是不敢直面眼前的情景。
门内身着病号服的陈阳此时正被几名强壮的医生和护士合力按住,他面容瘦削,睁大了眼睛不断挣扎,嘴里还在歇斯底里地高声叫喊着:“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快给我滚开滚开!没看到我是陈总么,你
们怎么敢对我这样,我是陈总!听见没有?!不许对我无理……”一名男医生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指着屋角一名年轻护士:“针剂准备好没有?快点拿过来呀!”
陈阳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眼神也变得萎顿不堪,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门口站着的苏红颜与周欣桐时只是稍做了一下短暂停留,并未显现出任何喜怒。周欣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觉百感交集,一时竟然无话。小美走过来,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审讯他时他就已经不对劲了,送来这里以后他的情况一直不太乐观,现在发展到除了他的家人谁都不认识的地步。”
周欣桐只觉心如乱麻,许多过去的种种都杂乱地浮现眼前,他的好,他的坏,他的体贴,他的欺骗……糅杂在一起不知从何说起。她独自在墙上靠了许久,终于默默地沿着走廊缓缓离开。
在经过一排休息椅时,她瞧见有个女子正憔悴地垂着头,木然而又无措的样子。她一眼便认得了她,正是那个山村中叫做天爱的女子,女子见到周欣桐一行人经过,只是侧身让了让,并无什么表情,仿似早已不记得她们,又或许此时在她心里,除了陈阳,别的人都已是无关之人了。
进到院落里后,周欣桐的心情方才抚定了一些,苏红颜回头望着医院大楼,似对周欣桐又似对自己说:“也许是天注定,他始终都不会属于我们,只有天爱,才是这一生真正陪他走下去的人。而我们,也总是要遇上值得自己去珍惜的人的。”
周欣桐似懂非懂地咀嚼着这些话,不知不觉已来到了院外,远远的,她见到一个灵动的身影正靠在斑驳的墙上,看样子似
已等了一些时间。苏红颜和小美见状都笑起来,回身冲着周欣桐道:“看来有人放心不下,主动接你来了,我们就不继续护花啰。”
苏红颜凑近轻声道:“记得我刚才说的话,我们总是要遇上值得自己去珍惜的人的。”说完便拉着小美嘻嘻哈哈地先行离开。
周欣桐犹豫了下,只得独自走了过去,院外墙边,她落脚站定,抬眼正碰上严宇略显腼腆的笑容。
“你又跟踪我?”周欣桐佯怒。
严宇仍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道:“怎么会?我……散步散过来的。”伸手就想要帮周欣桐提包,却被她挡了开来。
“你这步散的有点远啊。”周欣桐没好气地从包里取出一条木质手机链:“认识这个么?”
严宇装傻,上前想要一把抢过:“干嘛?你打算给我做定情信物啊?”
“去你的!”周欣桐拿包砸过去,脸更是涨得通红,“你给我记住啊,你当初弄坏了我的珍珠项链,是要赔的,还要赔个很贵重很贵重的。”说完,便虎着脸转身作势要走。
严宇急了,紧跟两步拉住她:“喂喂!你真生气呀?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赔给你还不成么?姑奶奶你别生气好不好,生气会长皱纹的,长皱纹还得买化妆品遮盖,多费钱啊,哎你怎么还走啊,喂喂……”
周欣桐也不停步,径直向公车站台走去,走出好远觉得后边没了声音,这才转头去看,见严宇在几丈开外的地方正委屈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周欣桐忍住笑:“你干嘛呀?还不快点过来,车都来了!”
“哎!得令!”严宇重又欢快起来,迎面向她奔来。在他身后是一片夏日的晚霞,与葱绿的树木相映,很美很美。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