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要宣见安阳伯?”许沧问道。
张宏笑着摇头:“不见了,白药随便调查一下,安阳郡无事的话,休整三日后出发。”
张宏还真没底气和这些大儒见面。
他连六经都没看全,更不用说这些人的家学都是从六经延伸而来,各种经义注说多了去了,真要是见了,根本没共同语言。
再说了,张宏新政走的路子是科学,直接越过了黄老、理学、心学这三个进程,估计会被安阳伯视为异端,还是不去辩学了,而且,张宏也自知辩不过。
这年头,儒学和黄老之术已经开始逐渐融合了,虽然还没走到晋朝那个进程,但人家的学问已经能够完美的解释天人之变了。
“王珪那边呢?”许沧问道。
“他去述职便是,不用理会,对了,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口口相传的大才。”张宏道。
许沧行了一礼,下去吩咐了。
“明洲有话?”张宏注意到阮长林身旁的男子,想要起身却欲言又止,笑着问道。
唐辉唐明洲,阮长林的弟子,读书人出身,所以张宏称呼字。
阮长林也有字,不过,这年头武将的字,几乎只有亲密的人才知道,很少有人用字称呼的。
“陛下,”唐辉起身道:“安阳郡周边七成田地都是安阳伯家族的……”
阮长林轻轻咳嗽一声,打断唐辉道:“陛下容禀,唐辉一家的二十亩田地便是被安阳伯家族吞并的。”
“草民,草民不是这个意思。”唐辉憋红着脸道:“草民是听闻了陛下新政,又知道安阳伯家族私兵足有数千,陛下新政施行的话……”
张宏端起茶杯,扫了唐辉一眼笑道:“无妨!”
“是,是!”唐辉连忙低头行礼,冷汗都忍不住下来了。
张宏笑了笑,没打算为唐辉伸冤,再说了,也不一定就是冤情,何况事情久远,安阳伯一家都是权贵之家,有爵位在身,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算唐辉冒犯权贵。
唐辉的出身清白,但也是底层人,冒犯权贵死了,没人能说个不字。
……
安阳郡,太守府。
太守丁青看着进来的老人,连忙拱手行礼道:“安阳伯。”
安阳伯扫了眼跟着站起的申索,笑着拱手:“丁大人多礼了,这位是?”
申索是谁,安阳伯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申索笑着拱手道:“早就听闻安阳伯大名,晚生申索见过安阳伯。”
“原来是御前红人!”安阳伯冷冷道:“老夫和丁大人有要事商谈。”
申索笑道:“自然,晚生告退。”
申索离开后,丁青脸上挂相道:“安阳伯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虽然有爵位在身,但丁青不带怕的,他怎么说也是一郡太守,安阳伯家族如今在朝堂又没厉害人物。
不过,人家底蕴深厚,平时丁青也要照顾面子,如今却让申索这位御前红人离开,丁青就不愉快了。
安阳伯老神在在坐下,笑道:“丁大人,新政分权估计不久。”
丁青哼道:“那又如何,都是为陛下效忠!”
安阳伯丝毫不掩饰讥讽的笑道:“丁大人果然是忠臣,却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知晓丁大人这份赤子之心?”
“吾无愧身上这一身朝服便是,”丁青道:“至于陛下会不会知晓,与臣何干?”
“若老夫所料不差,如今陛下便在安阳郡附近吧,可召见丁大人了?”安阳伯笑道。
丁青怒道:“你敢刺探陛下行踪?”
陛下不在朝堂,行走在外的消息,丁青这等大员当然知晓。
不过,只要陛下没表明身份,朝堂那边没有明确旨意,丁青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亭乡县令豢养死士,将亭乡县据为己有,丁大人身为亭乡县上峰,却对此事一无所知,丁大人觉得,陛下会如何想?”安阳伯问道。
“天日昭昭,自有陛下圣裁!”丁青哼道:“安阳伯今日前来,便是来笑话本官的吗?再说了,陛下也未宣召安阳伯不是?”
丁青有实权,又是独守一方的大员,但名声,还真不如安阳伯。
安阳伯所在家族,因为掌握着成为体系的经学注解,在皇室心中的地位,是要超过丁青的。
安阳伯笑呵呵道:“陛下兴科学,老夫家族的经学焉有容身之地,陛下岂会召见老夫,倒是丁大人未被召见……”
“那又如何?”丁青道:“亭乡县之事,本官已经上了请罪折子,任何后果,本官担着便是,就不劳烦安阳伯操心了。”
“是吗?”安阳伯盯着丁青道:“老夫听说,丁大人家财万贯,现如今……”
丁青打断安阳伯道:“安阳伯,你到底什么意思?”
安阳伯端起茶杯,笑道:“只是听闻丁大人豪富而已,丁大人何必着急?”
丁青怒视着安阳伯,哼道:“安阳伯这是在威胁本官?”
他的确豪富,不过,却没做天怒人怨的事情,安阳伯威胁他不怕。
“刘公齐公俱往矣。”安阳伯盯着丁青,看到丁青神色终于变了,安阳伯笑道:“丁大人觉得,什么时候会轮到丁大人?”
丁青心中咯噔一下。
他能当上太守,还能在距离帝都如此之近的地方当稳太守,怎么可能不给刘言和齐天送银子?
丁青两面都送,而且送了很多,前后加起来有三十多万两。
这一切,都是私底下进行的,所以他才没明确站队,刘言和齐天倒下后,也没影响到他。
“安阳伯若是再信口雌黄的话……”
丁青还在说话,就见安阳伯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扔到了桌上,丁青顿时面色大变。
这块玉佩,和他的贴身玉佩是一对!
安阳伯端着茶杯,笑吟吟的看着丁青。
丁青深吸口气,气怒的反而笑了起来:“如何,安阳伯要胁迫本官?”
安阳伯拱手道:“老夫一介草民,岂敢和丁大人争锋,不过是看此物是丁大人的,送还给丁大人而已。”
丁青忍了又忍,还是将玉佩抓在手中,用力攥着,咬牙切齿道:“安阳伯想做什么?”
“老夫只是白身,又能做什么呢?”安阳伯起身笑道:“不过,丁大人也知道老夫家学历经几朝,终于趋于完善,只是想和陛下讨论讨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