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个君权至上的世界里,当权者变了,朝廷必然要经过彻底的洗涤,来场大换血,以稳固江山社稷。
除了那些根本拔不动的根外,让所有人不解的是有一部分“待定”的人在受过心理折磨后却仍未有任何变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镇压叛乱,胁迫新皇,“企图”一手遮天的被称为“铁血手腕”的我仍然潇洒地在王爷的位置上呆着。
百官虽然不解,但多数已自身难保,行事越发小心翼翼,都不敢触了这个新皇的眉头,也担心以前的那些旧事被新皇翻出来晾晒,都不敢出头,却想找个“出头鸟”出来试探。
我在百官眼里是先皇的重臣,在新皇这里却被百官拥护成炮灰。比如,在不了解新皇脾性的情况下,特别是原来未定下储君之前别派的官员,什么事都要看新皇对我这个炮灰的反应再作决定,而我冲在前线的最前沿无疑被“灰”的几率相当大!
印连锦并未明确表示先皇的重臣靳忠王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叫我别再想像以前一样嚣张跋扈!我在他眼里没看到那种意思,大概是叔父临走时叮嘱起了作用,或是兵符起了作用。
即使我还有使命未完成,还不希望被灰,可是有些事情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比如此时我正在打盹,却被印连锦发现了。
为什么印连锦新登基早朝我还要打盹呢?多日来为镇压叛乱我绞尽脑汁有点用脑过度,累着了。即使李总管念得是雨帝和嫣皇来悼念叔父,恭喜他登基的来信我也照样睡过去了。
半睡半醒之间那带着不满的三声“靳忠王”,一声高过一声,让我无法藏身。
百官几乎全部为我担忧,我这个炮灰没了,岂不是要灰到他们头上?
除了永禄王和平王在军中担任职位,其他五位王爷都去了封地,不再上朝,撇开争夺皇位的嫌疑。两位面有担忧,特别是小四好像就怕他八弟拿我开刀似的。瑞青岚等礼部几位都焦急不已,还有尹少傅都一改淡然的神色,就连
那个很虚伪的魏成茗都不见了笑脸。他们八成都以为我快要被灰了!
至从我举起数十万大军的兵符后,狐狸就没拿正眼看过我,每天都不知道沉默地坐着想什么,面色严峻,眼下有黑影,一看就是没睡好,即使现在斜眼看我,也没有好脸色。我知道他是多么盼望靳无寒根本不存在啊!
叔父这一走,我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苦命孤儿。所谓众矢之的,就是我现在这种处境吧!不过我宁愿印连锦把我削职为民,这样我就被迫离开皇宫了。
为什么印连锦不能杀我呢,叔父给印连锦继位的遗诏里写明我免死,他想暗杀我更不可能了,暗令在我手里。
所以印连锦对我束手无策时心里肯定会认为我无法无天,该是给我点教训的时候了。我缓步出列,并不是我轻视印连锦,而是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他!
我一直都知道他会登基做皇帝,心理早有了准备,现在我都懒得应付他了。轻吐一口气,该有的尊重还得有,怎么说他也是皇上。
印连锦看过我在叔父朝堂上应对的情形,所以他并未问问题,只说了句“靳忠王,你可知罪?”
声音并未有预想中的强烈怒气,很平静,一如他的性子。
我抬眼向上瞄了一眼,很明智地不与他理论,跟皇上争论是对的也变成错的,于是我低下头道:“臣知罪!”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接下来的惩罚,却听到百官的轻呼声。
疑惑地抬起头,高坐龙椅上那个穿着明晃晃龙袍我以为看了三年对他性子了如指掌的才登基第二天的新皇正面带浓浓笑意如盛放的桃花一样看着我时,我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穿错衣服了?忙低头看了一下,又轻碰一下人皮面具和额头的蓝宝石,都好好的,没有出现异样。
看见最会察言观色的李总管都侧眼盯着印连锦一脸的不解,我才知道不是我的问题!立即恢复平静,等着印连锦问话。
他不笑了,目光却下移,声音似珠落玉盘:“靳忠王的靴子不跟脚吗?”
我一下
子就明白了他刚才在笑什么!
由于前世的手指经常触摸电脑的原因,在这一世我的手指摸到桌子时就会不自觉地在桌面上点,简称手指躁动症。怕被别人看出这个习惯动作,于是我就把双手的习惯动作用脚趾头来代替,有提醒作用,不易被人发现。
这是靴尖的小动作,一般人也不会盯着别人的靴尖看,真没想到印连锦会发现,心细如尘这一点和狐狸也很相似。
不过我没想到印连锦竟然当众揭我短!感到面上一阵发热,还好我及时停止动作,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现,不知道印连锦在看什么。
我极力维持住面色,不让自己出丑:“跟脚!”然后翻着白眼上看殿梁来掩饰尴尬。
虽然我只说了两个字,印连锦却像是在憋笑,控制着表情,他显然还没学成叔父那两下子,笑还是不笑都收放自如。
你这样我很冏的知不知道?
他最后严肃地下命令:“靳忠王散朝后到尚书房来见朕!”
我在纠结于为什么“尚书房”这个名字也要一样的同时应声:“臣遵旨!”
众人似松了一口气,认为印连锦私下跟我谈就不会惩罚我了。我却不这么乐观,总觉得去了一次后麻烦事会很多。原来我并不是不怕他,而是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了!
就像我与狐狸,曾经如胶似漆,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陌路人。这种情况不是早预料到了吗?为什么还如此**缠绵?
散朝后我应召去尚书房,路上走得很慢,就是想放松一下心情。
远远地看见李总管小跑过来:“唉哟我的王爷!您怎么还在赏景啊?皇上那边都等得不耐烦了,小人都替您着急呢!”
我轻笑一声,安慰道:“李总管不要着急,这可是皇宫当然不能跑,要不然被有心人看见指不定还得给我按上什么罪名呢!我不需要再打响名气了!”
他长叹一声,似有多无耐:“小人也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李总管是小心谨慎之人,做事不会出差错,所以皇上才继先皇之后依然重用李
总管。”
他听后稍稍安心,还不忘关心一下我:“王爷,现在可是您的事!王爷您是能人,只要您高兴就能哄得别人开心,不过小人见王爷您从先皇仙逝后就没什么心情了!可是还惦念着先皇?”
只要我高兴就没有讨好不了的人?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神的人了?
到了尚书房,因为印连锦说我可以免跪,所以我乐得不跪,简单一礼,他很给我面子的赐了座。
总算明白四驸马从尉迟回来后就不敢在我面前把椅子坐实了的原因了,我坐在椅子的一角等了好长时间,在耐性快磨没了的时候印连锦才说话。他相面需要相这么长时间吗?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了。
“有人说姑姑粗心大意,可朕看姑姑仔细的很,但是朕不能理解姑姑武艺高强为什么会在早朝上打瞌睡?”
要仔细还能让他抓住把柄在朝后还这么折磨我吗?仔细个腿儿!
谁规定武艺高强就得打坐?
我必须不怕麻烦地重复起身的动作:“臣其实并非有意,臣确实在武艺方面小有所成,也能像其他武人一样打坐,这样至少可以撑上三天不睡觉。但是臣每晚都并未打坐,而是正常睡姿,所以臣每天早起都有些困乏。”
他又让我坐下回话,跟皇上就话就是麻烦,坐坐起起的,还好他不介意我一直坐着。
他不解,提出疑义:“既然打坐有如此好处,姑姑为什么不打坐?”
我一顿,他还真想一题套一题地问下去?
“打坐有很多好处,但是却有一个坏处?”
不紧印连锦一怔,连周围八个暗卫也同时好奇地将目光对准我,他们常年打坐,从来不知道打坐的坏处。
“是何坏处?”
“经臣试过多次后发现,打坐的人不会做梦!正常的睡姿的人才会有机会做梦!”
众人一副“你说废话”的表情,打坐当然不会做梦,一旦做梦,铁定走火入魔了。
不过印连锦打算追问下去:“不做梦不好吗?姑姑为什么想要有梦?”
想起狐狸也有刨根问
底这毛病,我心内一紧,果然我还在惦记着他。
印连锦的问题其实我不想回答,不过这个孩子不好糊弄,找别的理由骗他不一定好用,于是我半真半假地说出一部分,以便不让他惩罚我。
“臣从以前开始就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不一样的世界。高楼大厦耸立云天,一种不是马的怪异车跑在路上,密密麻麻的车量和人群到处都是。夜晚来临时通火通明,整个城市流光溢彩。臣身置于院子里,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人,觉得和她很亲切,好像从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一样。”
印连锦眉头动动,脸色一凝,让我接着讲下去。
“是一个妇人,她长得很美!”
他面上立即缓和,且带着笑意,他保守观念根深蒂固,想是认为我天天梦到男人思想不纯洁吧?
“臣觉得和她很亲,臣自小就父母过世,遇到叔父后就把叔父当成父亲的形象,但臣未找娘亲的形象,臣觉得这名妇人有着娘亲的亲切感,于是臣每晚都想再见到她!”
这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接着下来说得是真话:“可是这个梦却不是每晚都能梦到的,随着臣的年龄增长,这名妇人的模样和她相关的事越来越模糊,到最后那个世界所有人的面目都不清晰了。臣虽然记性不错,却这么轻易地忘记了!臣真的不甘心,越来越思念她,臣一直觉得记起她的容貌就能记起所有事,所以臣每晚都不打坐就是希望再梦到她!”
那个世界的一幕幕在我脑中掠过,变得不真实,成了虚幻的世界。而今我身置的世界却真实得如同我出生的地方。
“原来如此!”印连锦年轻的面容上有一丝动容,接着又瞬间恢复,用平静的声音感慨:“姑姑人奇特,做事手法也别出心裁,连做梦都别具一格!”
他又扬起笑脸,桃花眼春风迷人:“明日朕在早朝教姑姑一个不打瞌睡的方法可好?”
朝上不打瞌睡的方法会是什么?我渐渐地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也很好奇,我很相信遗传学,不知道他会冒出什么坏水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