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殊言的话让成湛抿紧了唇,在顾殊言性情大变之后,就连他都生出几分这人也许是妖假扮的想法,这个时候,他的这种想法再度的萌生出来。
“本殿要做什么,本殿很清楚。”顾殊言扫了眼成湛,眸中的寒冽不动分毫。既然一昧的求和带不来永世的和平,为何不用血腥去征服。人对于轻易得来的总是不回珍惜,唯有经历血雨腥风,他们才知道轻易得来的这一切,是在多少人的牺牲之上。
成湛默不作声地看了顾殊言许久,顾殊言眉眼的戾气是前所未见的,他拱手作了一辑,不再多说什么,退下。
成湛离去,太子的寝殿又重归于寂静,衣服料子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顾殊言正打算和衣而眠,脑海里却一闪而过今日少年的面相。
此时令太子夜不能寐的少年也不得好眠,凉七染披上一件外袍,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屏风浸了夜色的凉气泛着微寒。她拢了拢衣襟,眸中带着些许的忧虑,望向半敞着的窗户,窗外的景致被夜色笼罩宁静而美好,殊不知这样的平静之下蕴藏了什么样的漩涡。
左右已经失眠,与其在屋里白白耗费一宿不如出去看看月色也好,这样想着,凉七染起身将衣襟拢的更紧,朝门扉走去。
“吱呀。”
在她打开门扉的一刹那,她先是一怔,旋即行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男人站在她的身前一语不发,清俊的眉眼收敛了月华,饶是她已下定决心她对他要再不能动心,可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指尖。而他站在门外多久,她也未曾察觉。回趟人间,警觉性倒是下降了不少,凉七染忍不住嘲讽自己。
“不必多礼。”顾殊言觉得自己应当庆幸现在是夜晚,所以在他再次看见这个少年时脸上失态的神色并未被少年看了去。
凉七染直起身子,她皱皱眉,顾殊言这时候来找她,略微有些奇怪,难不成是要质问自己?被动不如主动,更何况她现在是以男儿的身子站在他面前,启唇道:“殿下这么晚不休息,来找草民可是有事相问?”
“只是觉得你像本殿的一位故人,勾起了些往事,想着,本殿应当找你兴许能解了这层疑惑。”顾殊言也不遮掩,看着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容,他的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
倒是凉七染愣了下,故人?他在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想起在鬼谷他有多恨自己,这个词想必也是为难他了。于是她失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草民哪里有幸与殿下的古人相似。”
顾殊言并不理会她的话,只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带着审视的情绪,令凉七染心尖一颤。
“凉七染?”顾殊言却是突然一把拽住凉七染的手腕,她的一颦一笑他再熟悉不过,这下惊得凉七染往后一退。但他的力气何其大,手腕都勒出一圈红色,反而致使衣袍滑下,薄薄的里衣并不能遮掩什么,平坦的男儿的身子让顾殊言眸光一沉。
“殿下。”凉七染暗暗深吸一口气,她不认为顾殊言能够看穿她,而且那位凉七染不是在他面前由他亲眼见证魂飞魄散了吗?
顾殊言脸上一闪而过怔色,少年带有不满的唤声令他重拾了心智,他看了眼自己握着少年手腕的手,少年同样看着自己的手,他稍有尴尬的收回,唇角勾着一丝苦涩,“抱歉,我太过失礼了。”
因为太过心焦,所以连本殿这个自称也忘了。
“无碍,若是草民真的与殿下的故人相似,殿下的举动完全是情理之中,草民能够理解。”凉七染施施然行一礼,往后退几步拉开了与顾殊言的距离。
“你是哪里人?”
也许顾殊言也觉得两者间的气氛充斥着不自在,他试图找别的话,对于这个少年,他莫名的想要亲近。他莫名的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他没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知道一见这少年的相貌,他就一定要留他在身边。
“草民卑不足道,乡野出生,如今能面见殿下,实乃荣幸之至。”凉七染说到这里,面上很配合的露出了一丝怅然,好似在心间感慨自己的境遇。
在凉七染答完,顾殊言踌躇一下,顿了顿道:“夜已深,你早些休息。”
说罢他没再逗留转身离去,步履很急切,似乎不能再停留此地,走出好长的一段路,他的步子戛然而止。
心间一阵痛楚令他皱紧了眉间,这个少年定然不是凉七染了。如果是凉七染,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她怎么还会回来见自己。以她的性子,该是再也不见。
可他明明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不是吗?
前来应征门客的人中最后只留下了几位而已,他们多是能猜测到太子的心思,知道太子要做的大动作,凉七染则在这几位留下的人中。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浮现当晚顾殊言来找自己的场景,一幕幕,后来细细的回想,她甚至会滋生顾殊言记起千年前一切的想法。这想法,使得她自己都哑然失笑。
他要是记得,在鬼谷又岂会那般对她,抑或是他记得,所以才要报复她当年负他。那她宁愿,他不记得自己,他喜欢青鲤。
“殿下吩咐说要去书房议事,你怎么还愣着?”一只玉扇敲了敲凉七染的头,头顶上响起懒洋洋的声音。她皱皱眉,捂着头看向身侧尽显风流倜傥的成湛。
“方才只是在想殿下因何事要急召我们议事。”
她咬咬牙,这个成湛与人相处颇不觉得生分,好像随手在街上提起个人来,他都能与人侃侃而谈,不出小半个时辰就称兄道弟相约喝酒,这等看起十分不靠谱的性子,也不知何以成了顾殊言的心腹。
“想也没用,去了就知道,殿下如今性子不大好,你等会儿可得顺着来,别拂逆了他。”成湛望着眉目清秀的少年有些叹息,少年还小,比不得他们这些老油条,会揣测人心,得好好提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