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山停步在南红萝跟前,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的盯着她。而南红萝即使小脸苍白无血,好在那双大眼睛依旧有神,丝毫不畏惧与前者对视。
祖孙对视的画面定格一分。
南红萝的眼里没有亲近之色,因为她从南云山偷袭自己那一刻起就明白,原身生前渴望的外祖父的疼爱这世上根本不存在。
咔咔。
南云山的手紧紧攥住了手中木棍,沉声道:“老夫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你这白骨堆里捡回来的妖物活在世上。你母亲南清怜是妖,你同样不详,冰儿若是早听老夫一句怎么会被你连累。”说着,他眼眶发红,咬着牙一字一顿:“她如今生死难料,这却是报应……报应啊!”
南红萝心中动容。
因为又一次听到了南清怜的名字,这个女人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令整个南家都憎恶至此。
棍子上的鲜血染红了手掌,南云山深吸一口气厌恶道:“畜生,你口中的对你外祖母这些年对你还不够好吗?”
“若不是有她庇佑,你有机会长这么大吗?”
“若不是有她的庇佑,你有栖身之所,入口之食吗!”
“为什么你不容于世能苟活于世还不满足,还要去觊觎春明园主送给我南家的园会名额?在她身边煽耳旁风,巧夺本该是椿儿的邀请函?巧夺这本该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之物?”
“都是因为你的觊觎,你的算计,才会害我南家祖孙不合,害她犯疾!”
“为什么她对你这么好,你还要害她!”
“小小年纪,你没学会感恩却先学会了城府来恩将仇报。好得很!”
听完南云山一番话语,南红萝脸上的小眉毛不自禁的抽了抽。
她有点犯恶心,没想到老头压根没想好好聊天,完全是因为厌恶而甩锅,不讲道理的那种。
觊觎?
巧夺邀请函?
她忍不住哂笑,笑得嘴中又咳出一滩鲜血。
“南云山。”
一张嘴,直言的名讳令全场的人震惊。
她无视众人,自顾道:“这些莫须有的说辞你都是听南椿说的吧?”
“一脸认真的控诉我之前,你有好好调查过……”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南椿的可笑说辞整个南家无论是谁相信都有可能,唯独他南云山这个权谋一生的汉家宰相不可能。
他什么都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只是想发泄将到来的丧妻之痛罢了。
拿自己这个他早就看不顺眼的‘畜生’发泄。
沙沙。
南红萝虚弱的抬起手来,用袖口擦去了嘴上的血迹。
她拒绝了付梨落的帮助,小手扶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挺直了身子站在南云山面前,即使效个子还没有他的腰高。
她放弃了解释,而是格外认真的仰首看着南云山说道:“我能帮一个人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时候还帮一个人问问题?
南云山稍稍讶异,脸上冷意不变,清冷的吐出一个字:“问。”
南红萝嘿嘿傻笑起,露出一嘴染血的嫩牙,郑重道:“就算这件事你说的都是事实,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在我没有犯这个错之前,我还做错了什么事呢,以至于刚来这个世上就被你憎恨,被所有人厌恶?”
下一幕,她恢复了稚嫩的语气,就像是离开的原身重新站在这里,如不记事的孩子对着南家每一个人纯真的发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一语出,南云山脸色稍变,沉默了。
除了南椿嗤之以鼻之外,在场其余一些人,比如南洛臻一类的长辈则皆是神情动容。
因为他们都是看着南红萝长大的人,明白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被迫接受了一个不好的童年。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而她的命运就是承载她母亲遗留下来的阴暗。
南红萝不在乎他们的反应,一直等着南云山的回答。
可惜,庭院里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听到回答。
呵呵。
她又笑了,笑容中与年纪不符的讥讽毫不遮掩。
所幸她也没有指望能得到答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倔脾气的货。
她蹒跚着从南云山身边走过,毅然的小身影丝毫不怕再挨一棍子,或者说不在乎了。就算被打死了,她大不了利用陶罐再穿越一次,可原身什么机会都没有。
拥有那孩子的记忆后,她一直都疼惜这身体,心疼那远逝的小灵魂。
“无论想加个什么罪名都随你们,我……只想见外祖母最后一面。”她忍着疼痛朗声道。
蹒跚着,她咬着唇瓣走过了庭中石道,走上了池塘边的长亭,走过亭子就到长春阁的外廊了。
庭院中意外的安静,每个人都看着她,没有人阻止她,哪怕南云山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半途,终是忍了半天的南椿再也忍不住了,面色狠厉的踏步而出。
“小怪物,小畜生!”
“要不是你想抢我的邀请函,祖母怎么会突然病危,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没资格……”
她话说一半就吓住了,因为南红萝闻声看向她。
这一眼,眸中的双瞳格外妖异,散发着慑人的红芒。
南椿过了一会才回神,回神后想要再说些什么,手腕被人一把拉住。她下意识回首看了一眼,是一个容貌美丽气质温婉的陌生女子。
这个女子美眸中尽是不忍,恳求般对她摇了摇头,碍于与她的关系,南椿这才不情愿的嘟嘴不说话了。
这一幕被南红萝注意到,特意看了那女子一眼。
十息。
二十息……
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南红萝蹒跚的走了好几分钟。
她终于走下了长亭,来到外廊的石阶前。
不到两米的距离了,只要她跨过廊道就能进屋子,能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木妍冰。
这是她唯一能为真正的小萝卜可以做的。
然而。
咣当。
当她拼着彻骨的剧痛好不容易走上廊道,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终于要进屋时,另一边的石道上,染血棍子从南云山手中脱落。
他甚至没有回头,冰冷的下了一个命令:“将她的腿打断。”
话音刚落,廊道两边迅速冲过来两个手持杖棍的家仆,扬起棍子对着南红萝的小腿重重打了下去。
嘭!
南红萝重重的摔倒在地,伸出的手与屋门越来越远。
她双目无神的躺在了地上,双腿下的鲜血越流越多,然后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屋子里。
床铺上的木妍冰虽然虚弱昏迷,可眼角还是流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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