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对上他的眼，“墓地？”
“嗯，”他哼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冷了不少，“你穿了身校服，鼻子上架了个黑框眼镜，还是那么爱说话，说了半个小时没打算停，问我买苹果的时候，底气十足，我不肯，你抱着我的腿又哭又闹，你那时候穿了校服裙子，当天来了姨妈，在你腰上绑了外套，你说谢谢，我低头一看，白鞋子被染红了……”
这么一说，纪念羽记起来了。
说到底，年少不知愁滋味。
买苹果的时候表现的极为大度，手头上没钱了，才开始后悔，三百块，还挺奢侈，够她再生活小半月。
中考一结束，她开始打工。
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桩桩件件，记忆深刻。
“她中考前走的，发现时候癌症晚期，半个月就走了。那天特别想她，就去墓地看她，聊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她喜欢吃苹果，就想问你买一个。”
现在的她，谈起当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一身。
有关她的家变，她能都云淡风轻地揭过。
但十九岁的她，却印在赵宴炆的心底，野蛮却柔弱。
赵宴炆洗完碗，就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扔到了沙发上。
她性子懒，所以电视什么都设了个懒人遥控器，喊一声就能打开。
电视底下放了薯片啤酒之类的零嘴，每次加完班，还能躺沙发上轻松一会儿。
“离上一次过去八年，你还记得我？”她腿一横，把赵宴炆勾了过来。
电视放的是情感剧，他没什么兴趣，就抱着她的零食啃了会儿，“记得。”
说话还是冷得像股东风，哈口气，还能在空气中成型。
纪念羽好奇问，“八年时间，变化应该还挺大的，你怎么认出我的？”
没有空气刘海，也没有披发，比现在胖那么一点，还有婴儿肥，就连脸型鼻尖，都因时间的推移，棱角分明。
八年，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个人，也足够消蚀掉一个人的记忆，见面不识。
“你不一样，”赵宴炆吐了口浊气，语气软了下来，有了温度，“你的眼睛格外的亮，和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样。”
纪念羽的第一反应就是，翻出镜子，朝自己的眼珠子一顿照。
小时候串门，老人总说她眼眸子亮，是个善良的人。
她懵懂问，“为什么眼眸子亮，就是个善良的人？”
老人和蔼一笑，告诉她，“心若是蒙了灰，眼眸子会变得黯淡，只有新怀善良，才眼眸子才会清亮。”
时隔八年，她该多善良，才能让赵宴炆认出这双眼的主人，依旧怀揣着那颗玲珑剔透的心？
她不信。
“赵宴炆，去了趟国外，怎么长了心机？”她不依不饶地在赵宴炆心口上画圈。
放肆且大胆，只有她敢。
他动容一笑，抵住她的小巴，绕在嘴角的甜化作奸黠，隐隐若现，“八年前问我买苹果的女孩，也是这样疯。”
墓碑那辈就刻了纪念羽一个人的名字，她提过，躺在这块“冰窟”的，是她的妈妈。
临走前，他在碑前站过。
那会也就好奇，花三百块买苹果的女孩，会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真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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