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踏上这片他曾经笃定不是真实存在的土地时，是夜里十一点多。
巨大的基地广场上灯火通明，人群聚集在此，一个个穿得奇形怪状。
刘建国是坐专车过来的，车辆打广场外围走过但不需要进入玩家宿舍，所以他很清楚地看见了这熙熙攘攘的场面，以及广场上那座大到夸张的黑金奖杯。
那小子不会也变成这样了吧？
他看着其中一位大晚上戴着头盔把自己弄得跟奥特曼似的玩家，心里犯嘀咕：要是秦子恒变成这样看我不把他耳朵揪下来！
v某刚部署好总控室连接的工作，今晚需要连夜恢复云玩区、大迪云和威尔逊豪的运转，所以他暂时没时间招待刘建国，莫姝便全权代表他把刘建国安顿了下来。
一路上，刘建国一派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学者风范，对基地充满科技感又土豪的风格表现得很自持，加上基地是以“研究顾问”的名义请他来的，他更得在小姑娘面前把住了，一路上简直是目不斜视，搞得莫姝不知道是该给他介绍一下呢！还是多余干这事。
“刘医生，今晚您先好好休息，这是通讯工具，”她递过来一个眼罩，智能眼罩左方配着一只细长的耳麦：“为了方便您找到正确的地点，智能眼罩会实时给您提醒，耳麦具有通话功能，确保跟您及时取得联系。”
“好的，谢谢。”他微笑收下，然后拦下莫姝问这东西的使用方法，他提的问题都很精准，两三句就摸清楚了，莫姝自然也将这一特点汇报给了部长。
什么为人稳重、处变不惊、举止得体等优良品质一股脑都被刘建国的演技赚了去，但当他一个人在工作休息区的时候，那是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立马就暴露了他十二分的好奇心，光研究这副质感卓群的智能眼罩就用了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部长与他联系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
“刘先生，昨晚休息得可还好？”
刘建国刚喝完水，镇定道：“很好，谢谢。”
“嗯，事件紧急，会议室地点将在智能眼罩上提示，那我们半小时后见。”
v某的工作状态不让人喘息，刘建国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新上司”的意味，他回想了一遍基地给的待遇，瞬间神清气爽，把昨晚捣鼓智能家具一夜没怎么睡觉的事情抛诸脑后，整理衣冠就循着导航提示前往会议室。
靠近云玩区的小会议室，只有v某一个人在等他，原本安排的陈医生现在已经被樊煜离调去救秦子恒了。
刘建国进来的时候，三位奇葩玩家的数据图就显示在大屏上，虽然说是小会议室，也比一般开会场所要大一些。
“刘先生，”v某略显疲态地跟他握了握手，“我就开门见山了。”
刘建国见过他，自然也是熟悉的：“您直说无妨。”
“基地玩家出现了基因突变，跟秦子恒的状况不一样，这是反常的，我们需要明确原因，目前这三个人已经单独隔离，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排除了传染的风险。”
刘建国仔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据，术语看不明白，但趋势乍然往上，以他毕生所学来看，这种情况只有在人受到强烈刺激之后才会发生。
“部长，你们这里的研究人员怎么看这件事？”
v某摇了摇头，道：“他们暂时没有知情权。”
“还都不知道？”
“是。”
“那......你们的研究专员肯定比我更专业，不如先听听他们的看法。”
“不必了，他们的出发点跟你不同，那不是我们想要的结论。”
刘建国从业二十载，多少是听得懂的，只是还有个疑问：“部长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秦子恒闯什么祸了？”
v某淡笑，心道这小子闯祸还需要等到现在？还没出家门就把飞机差点弄失事好吗？不过他表面上依旧和风细雨：“找你过来是目前秦子恒队长的意思，他看了你的记录，对你的钻研精神十分赞赏，我看你在医院里工作内容也就那些，不如过来接触点更有趣的事情，我们也需要你的配合。”
刘建国一听这话，放下心来，秦子恒一人在这里他也有些担心。
“那小子现在？”
他进来的时候在广场并没看见人。
“说来复杂，秦子恒的身体状况很特殊，他需要接受不一样的训练。”
刘建国是基地承认的秦子恒监护人，所以他的信息一直是同步的，第五副本合理合法，早就给他说明过这件事，传过去的文件加密，无法传阅，说了一般人也不会相信，所以刘建国与部长保持的联系一直比较顺畅。
“这个过程中随时可能出现危险，这一点我也跟你提过，目前我们刚遭受一次冲击，你经过广场看见的人群都是云玩区的玩家，服区刚恢复正常运转，所以我暂时还无法安排你们见面，要等他队长安排。”
刘建国对此表示理解。
“莫姝，你带刘先生先熟悉一下工作区，我给你安排了两个研究员打下手，有需求及时跟莫姝提。”v某将莫姝喊进来之后，忙别的去了。
刘建国倒是不介意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只是憋了一会儿没憋住，问道：“莫女士，秦子恒现在是归部长管呢......还是归他的队长管？”
莫姝回应：“归队长管。”
刘建国哦了一声，又问：“那他队长归谁管？”
正常逻辑肯定是归部长管。
“樊先生不归任何人管。”
哎？莫拉古？
“是这样，我听部长的语气，好像有些不方便，我冒昧问一句，”刘建国脑回路清奇，莫姝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严肃道：“秦子恒不会被软禁了吧？”
“噗！”莫姝失笑：“刘先生不用担心，据我了解，秦子恒的队长没有这个癖好。”
不仅没有软禁人的癖好，还差点把人送回老家。
“那就好那就好，秦子恒这小子没别的毛病，就是叛逆，我能惯着他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惯着，你说是不是？”
莫姝笑了笑，将工作事宜给刘建国一一作了介绍，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收到了樊煜离的消息，那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人到了吗？”
莫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捏着耳麦突然就跟断电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出什么事了吗？”热心市民刘建国关切道。
那边听力敏锐，道：“带来第五副本。”挂断之前，还不忘僵硬地说了一句谢谢，莫姝嗯了一声，紧张地将刘建国又从工作区带出去，一路上光线越来越暗，莫姝一句话都不说，身体紧崩，巨大的电梯一路向下，快到的时候，莫姝才回过神来：“我不能进去，你出了电梯直走就行，这里是秦子恒所在的第五副本。”
刘建国原本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但跨出电梯门的那一刻，一股浓厚的焦味直冲脑门，他第一反应立即往里冲，一边大喊救火，一边......黑灯瞎火。
这地方不仅没有起火的征兆，还特别清冷，黯淡无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请问有人吗？”
闻这味道形势不妙，他取下眼镜擦了擦又赶紧戴上，不禁蹑手蹑脚走进去张望，只见集训大厅的灯都被烧了，隐隐发出红色的光，还闪烁不定，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刚炸过似的！
“这小子......”
“刘建国先生？”
樊煜离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刘建国竟没被吓到，甫一转身，只见对方身材修长精瘦，看起来非常年轻，与他心目中的“队长”形象不太相符，但这股沉着的气场还是非常强大的，刘建国身高虽然没有一米八，但比例良好外貌敦实，看起来也不差那股劲，瞬间正声道：“正是在下，您是秦子恒的队长吗？幸会......”
他伸出右手，樊煜离低眸看了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那三个人的数据看过了，你怎么想？”
刘建国愣了一下，意识到这里不是普通社会那样，没必要这么寒暄，直说道：“我还没仔细研究，不过......”
“我需要真实原因，时间紧张，得麻烦你快点。”
“我会的，我想问一下，秦子恒现在？”
“昏迷。”
“什么？”
刘建国以为自己听错了。
“昏迷不醒，”樊煜离指了一下集训大厅这一片狼藉：“系统崩了。”
“那人现在......我能去看看吗？”秦子恒虽然不是他亲生，但胜似亲儿子，原本还想着带点家乡特产给孩子补补身体......
“不方便，命悬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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