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田地总体上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个昏君,他只不过是因为借着父辈和祖辈打下来的大好江山有些自得意满罢了。
他现在正在看着宫中挂着的那一张羊皮地图,正寻思着要捞哪一块肥肉下来。
燕国是不行的。北地苦寒萧瑟,并不十分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在农业不发达的年代,一块肥沃的土地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则是气候问题,要说公元前搞大棚种植,尤其是种植粮食,那整个就是痴人说梦话。
而且燕国因为农业不发达,所以商业也带动不起来,整个燕国在这位年轻的君王眼中那就是一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穷的叮当响的地方。这样的土地拿了也是白拿,还不如不拿。
他有时候觉得姬奭是不是脑子转了筋,武王将这么贫瘠的地方封给他他也要?换作是自己,打死了都不会要的。
楚国田地也没打算。
楚国和齐国争夺淮泗一线已经可以算是打得头破血流了,楚国奈何不了齐国,同样的齐国也奈何不了楚国,国力相近的时候打得两败俱伤,那是没有便宜可以赚的。就算拿下了淮南地区,恐怕也只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更何况中原王朝向来对江南地区十分鄙夷,就算那里气候宜人,插根筷子都能活,可是那是蛮夷之地,跟中原的正统文化有着千差万别,听说那里都是生吃活人的,只有楚国这样的傻缺才会在江汉地区扎根发展。
秦国隔得太远,中间隔着三晋,还捎带手夹了一个不算是软柿子的卫国,八百里秦川沃野也不是现在所能打算的。
田地算来算去,觉得还是魏国或者宋国更加划算。魏国的大梁城虽然时不常被更年期的母亲发大水痛揍一顿,可是魏国富庶也是天下知名的。至于宋国,那里有整个大周(那时候周朝还没有灭亡)最富庶的陶邑,拿下宋国,齐国的国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魏国已经不是魏文侯时代的魏国了,就连魏惠王、魏襄王时期都比不了,既没有像李悝、公叔痤这样的贤相,也没有像吴起、庞涓那样的名将
,朝秦暮楚晚来齐,四面漏风,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至于宋国,那就是连二流都算不上的国家,每次开战,都靠着自己有钱大量的拉拢别国援军,这才活到现在。这样的国家,吞掉了就吞掉了。
齐王最终在地图的“宋”字上敲了一下。目标决定还是宋国。
这也有他的考虑。说到底魏国现在虽然已经颓了,可人家好歹有也是“七雄”之一,这要贸然发兵去灭魏国,难保其他五国不会横加干预,这要六个打一个,估计齐国够呛的。所以他选了和谁都不大尬的宋国。
就在这时候内侍传报道:“启禀王上,相国来了。”
田地皱了皱眉头,道:“他来做甚?寡人不是要他休息了么?这时候还来?你去,就告诉他寡人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内侍道:“这个……奴才已经说过了……可是相国说有紧急军务要与陛下商议。”
齐王一听“紧急军务”这四个字,心里突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宣。”
过不多久田文头戴高冠,一身朝服进来了,行了君臣之礼。
齐王道:“免,相国此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田文站起来,道:“鲁相端木横被刺,我王可知?”
齐王眼睛立刻放光道:“端木横死了?”
田文知道自己这位王堂兄又惦记上鲁国这块肉了,他暗叹了一口气,道:“陛下,鲁国不宜妄动。”
齐王皱着眉头道:“相国何出此言啊?鲁国国君昏暗,正是天要予之,不趁此机会灭之,难道白白地便宜了楚狗?”
这话刚说完,内侍又来禀告道:“启禀我王,客卿苏秦求见。”
齐王立刻大喜道:“苏先生来了?快请!相国,不妨听听苏先生的意见。”
这明显就是田地不待见自己,田文还能说什么呢?
没过多久,苏秦便到了。自打楚墨没有在去田文的私宅偷袭之后,苏秦便搬回了自己的府邸,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上朝上朝。而且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齐王打得火热。
苏秦刚要跪拜行礼,田地已经抢上前去拉住了他,道:“昔惠文王用张
仪,乃使秦国拓土开疆,今日之苏子犹昔年之张仪也!寡人听说鲁相端木横身亡,你说说鲁国可功否?”
田文在一边站着,看得真真的,恨得痒痒的,自己和大王那是正经的堂兄弟,都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这苏秦一介客卿,居然让齐王如此礼遇,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打定了主意,这家伙要是敢让齐王伐鲁,自己必定一剑砍死他,反正一介客卿,说是说能够如得了庙堂,可是真要论身份,与布衣无异,杀了就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在相国手摁剑柄,一触即发的时候,苏秦说话了,他道:“王欲伐鲁?此事万万不可啊!”
田氏兄弟都愣了,齐王田地道:“苏子何出此言?如今趁鲁国内乱伐之正是时候,有何不可?若错过时机,人或先我而为之以!”
苏秦道:“大王所言自然没错,然而陛下请看,齐鲁防线,尽在泰山,而泰山险阻,攀缘不易我军伐鲁,必定劳苦,鲁国以逸待劳,我军急切之间难以取胜。况彼若与我战,必兴全国之兵,届时南部空虚,楚国渡淮水北上,则全鲁之地,尽归楚国。”
齐王沉默了。
苏秦指着地图接着道:“我齐国南方防线可分为三,即淮水、泗水一线,琅琊山一线,及泰山长城一线。楚国若灭鲁,则泰山防线与我共有之,齐国则危矣!”
田地想了想,很是不快,道:“就算真到了那时候,泰山长城亦足以固守,何惧之哉?”
苏秦道:“诚如大王所言,若彼灭鲁国,不一定能越过泰山,可是乘势西进,两路夹击,试问仅薛一地可据守乎?鲁国孔孟之乡,盛行儒门王道之学,陛下素知。得一鲁国未必能够富国强兵。宋地则不然,宋虽小国,却富甲天下,民生安乐,得此地方可于天下群雄争锋,但薛地一丢,这个……这个……”
齐王急道:“就如何?”
苏秦道:“我军就必要借道魏韩,劳师袭远本是兵家大忌,又借道他国,途中或会生变,还请大王三思啊。”
齐王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王座上,颓然问道:“那……现在该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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