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冬季。不管朝代如何的变换,四季总是不会变的。
湿冷的北风吹着江南大地,常绿乔木却依旧绿意莹然。
江南也开始下起雪来了。雪花一片一片的如同鹅毛飘落,人们随便呵出一口气都能看到白雾,有家的人在围炉赏雪饮酒作乐,而没有家的人则是随便找了一个避风挡雪的破屋子生起一堆篝火,用在就被人丢弃的釜镬煮着不知道从那家偷来的狗。
就在这个时候,风嗣来到了姑苏城。
他循着香味进了这间破屋子,然后毫不客气地在火边坐下来,取出自己的大葫芦先喝了一口酒,然后递给了对面的不知名的乞丐,道:“你也来一口?”
他原本是应该在这时候与芳姑大婚的,可是婚礼却不得不取消了,因为他的二弟风丑死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却十分清楚,风丑断根就是自己的过错,所以在风嗣的心里总是欠着自己这个二弟弟一份莫大的人情。
现如今风丑却死了。
所以在头七之后,他就辞别了家里所有的人,包括即将成为他老婆的芳姑,一个人踏上了入楚的旅途。
乞丐很吃惊的看着他,这个人虽然是个残废,可是浑身的衣料却十分好,外面更是罩了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要跟自己这个乞丐一同吃饭的人啊!
风嗣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人惊愕的表情,道:“天太冷,喝口酒驱驱寒总是好的。”
老乞丐手足无措的接过了葫芦,轻轻地啜了一口。
风嗣笑道:“不用客气,喝酒要大口的喝才痛快,就像你这狗肉,一定要大口的吃才能满足。”
老乞丐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要跟自己分狗肉吃的。他不由得好奇道:“这位爷,恕小人直言,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一个能够在店里吃着羊肉,喝着美酒的人,怎么反倒来这里吃狗肉呢?”
风嗣笑了笑,道:“酒肆里的羊肉再怎么吃总是那个味道,不如和老兄一起吃狗肉舒服。只有像老兄这样的叫花子做出来的狗肉才是天下的美味……嗯……还有叫花鸡。”
老乞丐大笑了起来,
他讨饭讨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愿意跟乞丐一同吃饭喝酒的人呢!他也就不再客气,对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道:“先生好眼力啊!这姑苏城里的叫花子谁不知道我的手艺?我要说炖狗肉第二,那就没人敢做第一了!”
风嗣哈哈大笑道:“可不吗?我大老远就闻到了老兄的狗肉香味,正巧这里又有酒,便闻着味道过来了。”
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等到狗肉熟了,风嗣也不客气,捞起来就吃,两个人一块肉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
两人都吃的兴起,乞丐晃着酒葫芦问道:“老弟这酒是齐国的即墨老酒吧?”
风嗣道:“老兄居然懂酒?”
乞丐略带酒意的道:“看老弟你说的,我们是走四方吃四方的人,这即墨的老酒也是喝过的……不过是偷的……哈哈……来来来,再来一块。”
风嗣吃着狗肉,道:“我记得姑苏城里有一个澹台先生,老兄你知道他去哪里去了么?我是他朋友,这次来却发现他不在,是搬走了吗?”
老乞丐这时候兴致十分高,道:“你说的是澹台旃澹台先生吧?他半年前就不在家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风嗣叹了口气,他由齐国入楚国,姑苏城是必经之路,每每经过姑苏,总会到澹台旃的屋子里喝顿大酒的。这次他为了风丑的事情来到楚国,正赶上冬天下雪少不得也要叨扰几杯,谁知道澹台旃半年前就搬走了。
原本他还想借助澹台旃的人脉帮他查一查楚墨的现任巨子到底是谁的,可到了澹台家,却只见到冰锅冷灶,这事情现在也落空了。风嗣忽然想起了,半年前他离开澹台家要去湘沅看望郑袖的时候,澹台旃说过打算出去游历一番的。
他一拍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这次来纯粹就是养成了习惯,逢到了这里他都会去和他们三个结义兄弟同饮一番的习惯。
风嗣又问道:“老兄,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们现在楚墨的巨子是谁啊?”
老头呆了一下,道:“楚墨?楚墨是个什么东西?”
风嗣暗地里又叹了口气,道:“就是墨家。”
老头这才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你说的是墨家啊!还楚墨……兄弟你不是楚国人吧?”
风嗣道:“我是燕国人,刚从齐国来的。”
乞丐道:“齐国?听说齐国富饶,现在的相国田文又是一个以仁义著称的君子,唉……齐国的老百姓好过啊!要是我再年轻过几岁,我就去齐国了。”
风嗣尴尬的笑了笑,道:“老哥哥,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墨家的巨子现在是谁啊?”
乞丐思索了许久,道:“墨家巨子?我记得以前是叫做什么雷贾的,现在是谁就不知道了……诶,兄弟你找墨家有什么事情么?”
风嗣倒是被问住了。他确实是找墨家有事情的,确切的说是要来报仇雪恨的,可是这老头怎么看都想是楚国人吧!墨家是扎根在广大劳苦大众中的一个学派,自己若是说是要宰了墨家巨子,还不定要捅出多大篓子呢!
乞丐见他不答,也就不再多问了,像他这种已经活过了半百的人能够读懂空气,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他干脆道:“来来来,老弟,这块大个,别客气啊!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吃肉,唉,可惜要是有一只鸡就更好了,我请你吃我做的叫花鸡。”
风嗣道:“老哥哥,不用客气,一只狗咱们吃足够了,再去偷一只鸡咱们也吃不完啊!”
乞丐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请我喝如此美酒,我却只能请你吃这种白水炖狗肉,连盐都没有的,这也太寒酸了点吧!”他说着拿起风嗣的酒葫芦就喝了一大口。
风嗣笑道:“能吃饱不就好了?还管他好吃不好吃的呢!”
这话真就说到要饭的人的心坎儿里去了,他们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能吃饱就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他们还能指望个啥?所以风嗣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好乞丐却还是大笑了起来。
他道:“兄弟这话实在!”
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吃喝了一顿,直把风嗣满满的一大葫芦酒全部喝了个罄尽,一直肥肥的大黑狗也只剩下了一堆骨头,两个人才就此别过。
风嗣这次来姑苏城,一点收获都没有,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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