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澹台旃和风嗣两个人没有半点技穷的模样。
他们每一招都极精简,因为他们打心眼儿里清楚,越是简单的招式越有用处,所谓的招式繁复只不过是二三流的小武者聊以糊口的东西罢了。
但是精简并不是蛮干,对于他们来说,一拳一掌,并无花里胡哨,但却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一拳一掌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笔者的一个亦师亦友的朋友是行伍出身,他曾经告诉我,如果两军对敌(这种对敌不是说搞军事演习、训练或是两个好朋友打架上,而是比如局部战争,生死攸关的时候),又处在肉搏状态,就必须速战速决,一招扭断对方的脖子。古往今来的战争都是这样,杀了对方,你才能安全。
澹台旃是儒者出身,公山羊是知道的。于是他就想不通了,一个成天皓首穷经的书生如何能够与风嗣打得这般激烈精彩?这个中年男人可是曾在万马军中一人一剑救出了被围困的公子职和将军乐池的人呐!
这一战没有高呼酣斗,却远比高呼酣斗更为凶险,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拼尽了全力,集中了全部的精神。
每个观战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就连那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门外汉苏秦都能看出来这一战是生死攸关,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一旦两个人分出胜负,必然有一个要身死在这里。
不是饮恨,而是犹荣。
苏秦忽然发觉,这两个人的战斗就像是天下的战争:列国只见攻伐决断都是小心翼翼,一着不慎便如同数十年前的魏国一般,上将军庞涓身死,从此一蹶不振,至于灭国。
这时候风嗣与澹台旃的速度都慢下来了。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这句话不惟兵家争胜之诀窍,也是练武的人的诀窍。
只见他们手脚虽然慢下来了,但却彼此绕着对方缓缓游走,他们的眼睛仿佛瞎子一般失去了光彩,但那些好手们却能看出来那是返璞归真,他们将对方每一处细节都不失纤毫的看在
眼里。
只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才能够让他们真正沉下心来,不是他们平时做不到,而是他们平时根本就不需要。
他们偶尔交手一招半式,但都是一交即分,在外行人的眼中实在是无趣极了,但在风莠、公山羊、百里玑眼里却比什么都好看,就如同一个真正懂得欣赏女人的小伙子看见一个绝色的佳丽一样眼睛里冒出了饿狼一般的绿光。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开始冒寒气,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到全身。
他们心里自忖,如果是自己遇到风嗣,他们是否能够接得住他哪怕一招的攻击?
这时候已经距离他们开始动手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了。
一个人走路走半柱香的时间也许不算什么,慢跑半柱香的时间大部分人都会感到吃力甚至吃不消。而这两个人实实在在的对决了半柱香时间,不仅仅是体力上的对决,也是脑力上的对决。这种双重消耗压根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公山羊喟然骂道:“看来这个九州英雄榜果然是放狗屁的!谁说澹台旃是天下第一,老疯子是第六十一?操!等他们打完了,我要好好去问问,把那放屁的小子给宰了。”
百里玑却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是文质彬彬的,等到在屋子里与风大哥对峙的时候我觉得他深不可测,仅此而已,现在我倒是佩服他了。谁说书生不耐打?”
这里唯有狗不理是有点架势,又十分的不精通,看起来极其蛋疼,道:“我看这书生是要扛不住了。”
风莠斜觑了这个仆人一眼,道:“胡说,你懂什么?”他这话声色俱厉,狗不理虽然比他年长一些,但毕竟是人家的仆役,心里纵然不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此时,澹台旃觑见破绽,猛地踏前一步,双掌裹挟劲风,直拍风嗣胸口。
众人都道:“糟糕!”只是异口同声不同意。百里、公山、苏秦、狗不理都会说的风嗣,风莠却说的是澹台旃。
众人眼中风嗣若是被打实了,必定筋断骨折,
更有可能被震碎脏腑,就此而绝。但风莠知道风家的流水步法攻坚强者不能破之,反而因为水是无孔不入的,这样使得他大哥更容易近身攻击。
现在的风老大是赤手空拳,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此时若是避开这招贴身短打,风嗣绝对能够占足了便宜。
果然风嗣脚步一错,避开这一下,借势近前,剑指径攻对方要害。
哪知澹台旃身子一矮,拧腰歇步,老树盘根,双手一云,变掌为拳去捞风嗣裆下。风嗣一击不中,吃了一惊,急忙后退一步,这才勘勘避过,但也被拳风扫着,胯下火烧火燎。
但风嗣后退同时,飞起一脚,这时候正被挡住,胳膊抗不过大腿,澹台旃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他那拳头直直的朝自己鼻梁上砸过来,心里大吃一惊,头一偏,身子着地一滚,狼狈避开。
风嗣不在进击,退了一步,一振大袖,收招不发了,道:“叔行厉害,在下佩服。”
澹台旃站起来,也收了手,一揖到地道:“在下输了。”
他们两个人之前拼尽全力,一招一式之间恨不得把对方弄死,现在却是说收就收,只这一份控制,便是常人所难及了。
风嗣龇牙笑道:“平手平手,你没输,我也没赢。平手,平手……哎哟!刚才被你拳风蹭了一下,估计打着……那个啥上了……我得去看看,别被你打废了。”说这话,捂着裤裆就往屋子里跑,“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他在里面还大声叫道:“别进来啊!老子要脱裤子!操……别打坏了吧……”
众人莞尔,百里玑更是脸红了。
笑得最欢实的还是另一个人,这人如果不是放声大笑,只怕众人还发现不了呢!
众人急忙回头看,只见这个人正岔开腿坐在苏秦家主屋脊上拂须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人年约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眼睛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原本就藏在皱纹里,一部白花花的胡子,人长得瘦小干瘪,如同一个大猴子一般,一身短衣大裤,坐在那里大笑得前仰后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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