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嗣和公山羊两人谈话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风莠、百里玑和狗不理三个人听得真真的,狗不理也还罢了,风老六和百里姑娘是知道风嗣有多大本事的,可是居然都奈何不了这一位公山羊,都觉得骇然。
风嗣道:“我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你栽跟头。”
公山羊故意叹了口气,却颇觉得自豪道:“这个人或许你听过,也或许你没听过。他叫做澹台旃。”
风嗣听到这名字先是显出很迷惘的神情,但忽然浑身一震,叫道:“澹台叔行?”
公山羊也是一愣,道:“你果然认识他?”
风嗣道:“我记得他祖上澹台灭明,是天下有名的学者,澹台家一向是做学问的,叔行本人也是不错,怎么弃文从武了?”
公山羊摸着胡子道:“这就说不好了,我听说这事情还要从他祖上子羽公说起,当年澹台灭明曾拜在孔子门下,孔子嫌他长得难看,不待见。子羽公一怒之下破门出教,相传后来门下弟子三百余人,孔子因此喟然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这一段梁子算是结下了。”
风嗣皱眉道:“子羽公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呐!”
公山羊道:“子羽公自然不是,可是他的后辈是否如此就无人能够断言了。据传澹台旃就是因为知道这段往事,耻与儒者同流,一怒之下,弃文从武了。”
风嗣叹道:“可惜了,天下从此少了一位大儒。只怕他最终也要像咱们一样,掩埋于烟尘里了。”
公山羊嘿嘿笑道:“豪壮如你,竟然也说这种丧气话?嘿,老疯子,你可知道最近洛阳城里出了一个九州英雄榜么?”
风嗣道:“不知道,我向来在列国间游走不定,有酒就醉,有架就打,谁在乎这些东西?”
公山羊道:“这个九州英雄榜也是洛阳的王孙公子闲着蛋疼,想出来的狗屁玩意儿,说是品论天下英雄。澹台旃便是居于榜首的人物。”
风嗣戏谑道:“哦?除了叔行之外,还有谁?你在不在榜上?”
公山羊却似乎很是得
意的道:“这还真不瞒你,我却是在榜,排第七十九位,你在第六十一位。”
风嗣笑了,对于这类东西他也只能笑笑。
公山羊道:“除了你我,还有公孙鼍、雷贾、夏侯川、蒋宁、晋鄙、唐昧、乐毅、嬴荡都有上榜的。对了,还有你爹。”
风嗣笑道:“看来这群人真是吃饱了饭没有事情做了。”
公山羊也笑了起来,道:“可不吗?王孙公子哪一个是有正经事做的?”
风嗣道:“天下英雄,不惟有我们这般武夫,其实治国之道,还是需要文客的,战火连天的时节,策士也当有一席之地才对。譬如唐昧、晋鄙、乐毅,都是名将,你我之流皆是匹夫,嬴荡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年轻气盛,又自恃骁勇,不可以称之为英雄。至于雷贾,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虽然是墨家巨子,但为人两面三刀,何足论英雄?”
公山羊哈哈大笑道:“老疯子你真是个疯子!这些人你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你说说,天下英雄,谁可当之?”
风嗣半眯着眼想了想,忽然大怒道:“这天下他妈的压根就没有英雄!”
公山羊吃了一惊,奇道:“怎么会没有英雄?”
风嗣道:“大争之世,人人为己,哪里有什么英雄?”
公山羊吭哧了半晌,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怎么在你眼里,这些人都是瞎透气了?难道当世当真就没有英雄了?”
风嗣道:“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这些个洛阳的公子哥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拿,他们的话只怕做不了准。”
公山羊笑了。
风嗣道:“你笑什么?”
公山羊道:“澹台旃以你为知己,果然不假啊!我这种人,就是俗人一个。”
风嗣苦笑,摇了摇头道:“以前我觉得叔行这个人好懂,也曾把他当作平生难得的知己,现在听说他弃文从武,我反倒有些拿不准了。”
公山羊道:“哦?”
风嗣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透个底,雷贾已经死了。”
公山羊吓了一跳,失声道:“雷贾死了?怎么死的?你
怎么知道?”
风嗣沉吟片刻,道:“因为他死的时候我在场,不但在场还是我杀的。他那样的人也配称英雄?我去他娘的吧!”
公山羊不说话了。他虽然未曾与雷贾交过手,但是墨家三派之中,楚墨最为剽悍,雷贾既然能够做楚墨巨子,本事自然是不用说的。况且天下传说,雷贾乃是楚国第一剑客,多少豪杰都死在他的手里,可是现在居然被风嗣给杀了。
好半天公山羊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风嗣拢了拢袖子,大大方方的道:“偷袭。”
凡是两人对战,多讲究光明正大,春秋时期的战争也讲究这个,两军排兵列阵、战车冲锋、兵对兵、将对将、枪对枪、杆对杆,堂堂之鼓正正之旗。可是自从孙子提出“以正合以奇胜”之后,两军对圆就开始讲究策略了。
军队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人与人之间呢?所以战国时期名将、策士、游侠、刺客横行,没有人会因为自己偷袭别人感觉到耻辱。其实不管是两军对阵还是两人比武,只要把对方弄死就是本事。
两千年以后,邓公提出来的“不管黑猫白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是一个道理。
所以公山羊的震惊不在于风嗣的偷袭,而是因为雷贾本事不济。他本来就是什么好人,杀人越货的事情也没少干,偷袭、打闷棍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公山羊才没有像公孙鼍那样感到吃惊。
雷贾作为墨家巨子,楚国第一剑客居然被人偷袭致死,那是他的耻辱,怨不得别人。
应该说风嗣这人还是挺厚道的,他只说了雷贾被自己偷袭杀死,没有说这位墨家巨子道貌岸然的与郑袖**,这种事情公孙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他还到处张扬,于死者来说,不啻是一种不敬,墨家众人只怕就要抬不起头来了。
风嗣道:“你是怎么被叔行给折服了?”
就在这时,风莠走了进来,道:“大哥,有一位先生自称澹台旃,要来拜会你。”
风嗣一愕,道:“快请。”
公山羊笑道:“正主来了,你正好问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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