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线索
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来时，莫褚寻还在挣扎她是不是在闹小情绪，担忧不已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叶明珠回味了下嘴里的苦涩，心里藏着很多心酸莫名的心事，可这些事她不能跟莫褚寻说，也不能跟任何一个人提起，也许一辈子就这么藏在心里面，谁也不告诉。
“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又提到以前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切重新开始，今晚在宴会上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他期待地看她的眼。
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当你迫切想要从一个人那里得到答案的时候，就盯着她的眼睛，把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尽收眼底。她不用开口，你就已经得到答案了。
但是现在，莫褚寻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亲口对他说会给他机会，会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莫褚寻，我们——”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莫褚寻突然紧张：“你先别说，给我一点点小提示。”
叶明珠：“......”
莫褚寻这阵子深受这个女人的折磨，深知她出人意表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一次谁知道她又要怎么气人，还是先打个预防针再说。
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变得这样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在感情上迟钝得像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毛头小子。
这要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叶明珠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沉默了很久都没有给他提示，莫褚寻实在被她折腾得一颗心不上不下十分难受，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赶紧给我个提示。”
真是幼稚得可以。
“要我算数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这么爽快？莫褚寻意外极了，用眼神示意她别卖关子赶紧交代。
叶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要我留下也容易，从这一刻开始，你跟宁夏断绝任何关系，从今往后不许再见面，你做得到吗？”
“你说什么？”
莫褚寻愣住了，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里的内容。
跟宁夏断绝关系？
从此不要再见面？
莫褚寻看她的脸色渐渐变了，眼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来，夹杂着复杂，惊讶，不解，失望......
看吧！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现在的他，应该对她失望透了吧！
叶明珠抿了抿嘴，有些疲惫的眯了眯眼睛。
矛盾的失望和希冀同时出现在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上。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回到港城后，莫褚寻觉得好像重新认识她了一样，陌生的叶明珠让他看到很多跟以前不尽相同的地方。而她......何尝不是呢？
“宁夏她......我可以跟你保证不会再跟她扯上感情的事，但你要我跟她断绝任何联系我做不到......”
“那我之前说过的话也不作数了。“叶明珠就跟他杠上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一句话都带着刺吗？
“我就这么说，你爱听不听。”
叶明珠积蓄的力气一时间爆发，居然将禁锢着她的莫褚寻推开，匆匆拉开车门就要下去。莫褚寻哪里能遂了她的愿，眼疾手快把她拉扯回来。
“放开我！”
叶明珠挣扎，被他用蛮力扣在座位上，冰冷的俊容蕴着煞气：“你再给我下车试试！”
“很晚了，我要回家。”叶明珠无视他。
“家？那是你的家吗？”莫褚寻爆了句粗口，墨黑的眸子眯了眯，手背青筋暴起，“别以为我不知道罗一繁在打什么主意，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吗？”
“那你怎么不检讨自己？”
“别胡闹！”
叶明珠别开脸不去跟他对视，心里一阵扭曲的苦楚。她承认，自己始终就没有那份胸襟，去坦然接受他和宁夏的纠缠和暧昧。
如果不能，那索性不要相见。
“宁夏的事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委屈，这点信任，你总该给我。”
他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叶明珠闭上了嘴巴。
当晚，她就被莫褚寻接到听雨庄去。罗一繁有没有找她，叶明珠不清楚。但锦遥和罗仲天对她有多么失望难过，还是可以猜到的。
就不要回去惹他们不高兴了吧。
还有哥哥，原本的计划说不定也要破产了，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
把她送到原先居住的房间后，莫褚寻就没有再去打扰她，只是安排佣人去照顾，自己转身走到书房。
房间里，许行已经等他多时。
“寻哥，有消息了。”许行站起来，神情颇有几分激动：“我查到当年那个偷拍叶小姐的记者的下落了。”
莫褚寻顾不得把刚脱下来的手工西装挂起来，就匆匆坐下来追问他：“那记者在哪里？带回来了没有？”
“就算带回来也没用。”许行摊开手无奈状：“那记者脑子出问题了，听说是几年前被一伙混混打伤了脑子，现在被他老婆丢在精神病院里。”
莫褚寻眸中寒芒一闪：“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就在叶小姐出事没多久后。”许行琢磨了下说：“林姜在把相机寄到警局后就离开了港城，当时也没人调查他到底去了哪里。我查了下，那段时间，他老婆的账户里莫名多了一大笔钱，数目多达七位数，他们夫妻二人离开港城后去了加拿大，但没过多久林姜就被人打伤，在医院住了一年后出院，他老婆嫌他累赘，把他安顿在精神病院后就改嫁了个老外。我的线人也是通过他老婆账户的线索找到林姜。”
他的语气不乏失望。
为了调查到这点微末的线索，许行几乎把能动用的人脉关系都派上用场了，可结果并不能让人感到满意。
林姜，就是当年偷拍叶明珠，指证她开车撞人的记者。
莫褚寻起来将西装挂在衣架上，才返回来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又点了根烟夹在指间，燃着的火光在夜色中闪烁。
“继续查下去，明天把林姜带到这里来，我要亲自问他。注意不要泄露出去。”莫褚寻吐了口烟圈，脸色不是很好。看向许行的目光都透着阴森——开头那句话，其实他可以不说的，毕竟是废话！
许行也很委屈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林姜那一丝半点的消息。自从他接手叶明珠的事后，就时时感觉自己的能力在倒退，再不在boss面前刷刷存在感，他失踪了都没人知道。
“那个，寻哥你别这样啊，除了这一点，我还有其他消息。”
莫褚寻对他已经不抱期待，只给他一个“废话少说，有话快说”的警告眼神。
“其实，这件事我还不能太确定......不对不对，我一定是搞错了，那应该不可能的啊！”许行拼命挠着自己的头发，莫褚寻冷眼看他发疯，心里虽然好奇，倒不像刚才表现得那么急切，谁知道许行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又抽了。
“是这样，这次调查中，我发现有人在阻止我们调查真相，而且动用的势力能力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寻哥你想想，以前叶小姐是不是得罪过什么势力庞大的人？或者在港城，她结下什么仇家没有？”
这话，着实让莫褚寻一愣。
以前？
他是最没有资格讨论她以前的人。他们相识多年，又恩怨纠葛了那么多年，但他从来就没对她上过什么心。以前？他只记得她以前高傲骄纵，性格跋扈，厚颜无耻......至于她得罪过什么人？
他一点都不知道。
许行摆摆手，打断他的深思，“不知道也不用猜了，我目前是有个小小的怀疑，但是不能确定。”
“是谁？”莫褚寻一下子来了精神。
“......有可能，是罗家的人......”许行看着他的表情，嘴里缓缓地迸出这句话来。
“砰”的一声，莫褚寻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声线拔高：“你再说一遍！”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许行摆摆手，一脸“我也很无奈，我也很无辜”的表情，莫褚寻已经三两步冲到他面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脸色森寒沉肃。
“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家，这的确是个让他始料未及的答案。
换做是谁，此时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跟叶明珠关系最好的，就属罗家的人了。甚至比起有着血缘关系的叶家还有亲近几分。谁让叶明珠从小就是在罗家长大。
而罗一繁的妹控程度，在港城也是人尽皆知。
“这还得从我一个线人的发现说起......”
“说重点！”
“咳咳，简单地说就是调查进展一直很不顺利，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唐寂吧？这件事我就是拜托他帮忙调查的，毕竟他的路子广，找起来比我们方便。结果没多久唐寂就遇到袭击，他女朋友差点就被高楼上掉下来的广告牌砸死了，幸好他发现得快。当时他就跟他女朋友走在一起，如果那广告牌掉下来，死的就是一双了。
发生这种事，无论是不是意外都得查清楚，更何况做那他那种买卖的，警惕性一般都比别人高，不用查都能嗅到其中的猫腻和阴谋。调查之后发现那广告牌果然是有人故意拧松了螺丝，后来不知他又从哪里的门路查到，见到罗家的人曾经出现在那里......”
许行把整个过程简述了遍，一边加入自己的看法：“后来我就想到，咱们这么多年都查不到叶小姐的动向，说明把她藏起来，或者让她消失在港城的人，能力比我们更充足，所以这么多年才能成功隐瞒过我们的追查。这一点，罗家似乎很符合......”
是的，罗家很符合。
要说老牌资深，没人比得上罗家在圈子里的地位。
可许行的话也没错，找不到理由......
莫褚寻蹙了蹙眉，看起来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的冲击力挺大。许行以为他在烦恼要怎么从罗家入手调查。
而他真正的想法，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对那个傻女人解释。
看叶明珠的反应，她对五年前的事是真的一无所知，如果是罗家人干的，她肯定也被埋在鼓里。也许在她心里，根本就从来没把罗家人列入怀疑对象里。
反倒是自己，她一定以为，当年那些事，或者把她赶尽杀绝的人，是自己吧？
这一刻，莫褚寻反倒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让她知道真相？
——
从书房离开后，他没有回到卧室，在廊道里踌躇了半晌，拐了个弯，就往另一条廊道走去，一直走到某个卧室外面，这才刹住脚步，屏息凝气听着里面的动静，确认她已经睡着了后，这才走到墙边，背靠着卧室的一面，深深长出了一口气。
她睡了吗？
今晚发生那么多事，后来听说酒店又发生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尤其是之前在地下城的录像泄露出去，他都没有一点头绪，事实上，连他都不记得会所还存着那些录像的。
那蠢女人，又误会了吧？
也是，以前自己恶心她的事就没少做，后来为了给宁夏报仇，又把她送进监狱又让叶家抛弃她，几乎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被她怨恨怀疑误会......似乎都没什么不对。
可，光是想想，就是莫名让他不爽啊！
正胡思乱想着，卧室里面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声，一遍又一遍，像溺水的人发出来的痛苦的求救。他一惊，旋身推开门大步流星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