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本就是苏明月。”
敬孝叹气，看着叶景笑了笑说道，“果然，叶大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
“说吧，你来这个村子到底想干什么？”
叶景打断了敬孝的话，敬孝笑了笑，笑容温和且无辜，“王侠突然跟张义联手攻打我，我觉得这件事蹊跷，所以就派人去查王侠的情况，查了好几天才查出来，他是自从来了这个村子之后，才去跟张义联手的。”
“所以，我知道问题出在这个村子里，就来看看，又听说您到了麒麟江境内，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不过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我大概就知道是您在这里了。”
“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吧？”
敬孝点点头，“是啊，我是来报案的。”
“嗯？！”
施青青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敬孝，只觉得那里怪怪的，水匪头子来报案？报什么案？
自己把自己送进大牢？
施青青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面前的敬孝，敬孝的眼神很认真，也很真挚，怎么看都不像是说假话。
“说吧。”
叶景一点都不惊讶，而是拿起纸笔塞到了施青青手里，“记。”
“啊？奥。”
施青青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乖乖地接过纸笔，开始写。
枇杷走上前来磨墨，敬孝跪在地上冲叶景行了一礼，“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额……”
敬孝上来一句话让施青青猝不及防。
不但来报案，还来喊冤，这真的是水匪吗？
不过，她还是一字一句的写了下来。
而敬孝继续说道，“关于苏家的事情，我有话要说。”
“你说你是冤枉的？可是人证物证都证明是你杀了你爹。”
叶景看着敬孝说道，“你爹不是你杀的？”
敬孝的脸色有些难看，“是我杀的。”
手下的毛笔一滑，施青青难以置信的看着敬孝。
“你都承认你爹是你杀的了？还喊什么冤？”
叶景看了眼施青青，“好好记。”
“奥。”
施青青低下头继续写。
“我杀他事出有因。”
“什么原因？”
“他糟蹋了我夫人。”
“额……”
施青青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面前的敬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好。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在公堂上交代清楚？”
叶景坐直身子看着敬孝疑惑的问道，“你要是在公堂上交代清楚，你的罪行应该会变，而且这种事律法上写的很清楚，一旦确定这是真的，你爹会被处死，你又为何自己动手？”
敬孝苦笑一声，面对叶景的疑问，他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大人，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娘会愿意让我把我爹告上公堂？”
施青青眨眨眼看着敬孝，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点同情。
“您既然看过苏家的案子，应该很清楚当初判案的人是谁。”
叶景微微一思索，才开口说道，“是卢州的太守仓璞玉。”
“他跟我娘那边沾亲带故。”
“所以这件案子就被压下来了？”
“嗯。”
敬孝苦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叶景继续说道，“在牢里的那个苏明月是我的下人，他替我坐了牢，而我，则逃了出来，没地方可去，就来这盘龙江做了水匪。”
施青青手下一顿，看着面前的敬孝疑惑的问道，“卢州到盘龙江这么远，你怎么特意跑到了这里？”
敬孝沉默半饷才说道，“因为，我夫人的老家就在盘龙城。”
“奥。”
施青青闭了嘴。
“你想让我帮你澄清这个案子？”
叶景看着敬孝缓缓说道，“这件案子澄清之后，你也要进大牢。”
敬孝笑了笑，“我知道，反正就算是不因为这件案子，就冲着我是水匪这件事怕是也要进大牢吧？”
“嗯。”
叶景很痛快的点头承认了。
“苏家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你先说说是怎么成为水匪的。”
叶景看着敬孝冷淡的问道。
敬孝叹气，“说起这件事也是机缘巧合，我刚来盘龙城的时候，身上的钱不多，因为我夫人的原因，所以我住进了很多年前夫人家破旧的宅子，本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完这辈子，可是……”
“可是日子还没过多久，我就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
旁边的施青青疑惑的问道。
敬孝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我杀了人。”
……
施青青摇摇头，看敬孝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压根想不到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敬孝叹气，“大人可知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吗？盘龙城有句话，叫三年收入一年税，也就是说，三年的收入才能顶的上一年的税。”
“在盘龙城，您压根想不到他们会以什么样的名目征税，就比如修缮堤坝，整修城墙，这些都是最平常的，他们还会征收买肉税，征收买粮税，买卖布匹，这些税甚至细分到了你买什么肉，买什么粮，叶大人您可曾见过，捕快穿金戴银站在铺子前，每来一个人不管是买家卖家，卖完买完之后都要把钱拿出一大半给捕快吗？那样的场景您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
敬孝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点金银首饰，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我一个人这辈子衣食无忧，可是来了盘龙江之后，我身上的盘缠半年就花光了，全都交了税，最后一次，我实在是交不出银子，他们就把我打残了，丢出了盘龙城，我被水匪捡到，靠着能识字会算账，他们收留了我，之后我在水匪群里步步高升，成了他们的头头，因为我平时都是坐着的，除了身边几个熟悉的人，没人知道我是个瘸子。”
“大人，您以为我们这些水匪都是自愿的吗？我手下的兄弟不知道多少是被逼上了贼船的。”
敬孝脸色微微泛红，眼神之中浮现出不自然的光。
“我们也去京城报过官，但是人还没走到京城就死了，就算是走到了京城也会被人打出来，我们之所以跟周遭的官员勾结，都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只有跟他们狼狈为奸才能活下去。”
“我虽然是孤身一人，可手下兄弟们的家中都有父母子女，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谁愿意自己满手鲜血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手下的人只有不断去抢别人，才能养的起孩子，养的起父母，大人，您见过人间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