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小姐，您别把我留这儿！我……哎，我爬不起来了！”
出门的时候，蒙古包里传出那个胖土匪的哀嚎。
林牧云并未停步，不料刚走出那扇被风雨吹得吱吱作响的木门，却发现门前的雨幕里竟无声无息地立着十多个骑在马上的汉子。
入夜的雨又大了起来，有闪电自空中裂过。
那十多骑人马在暴雨的掩护下，竟然躲过了一向机警的林牧云。
只一瞥间，林牧云立即退回了帐蓬里面。
一阵白光撕裂天际，帐蓬里的胖土匪也看到了门外的情形。
“肖爷！”
胖土匪爬在地上，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这两个是黄沙寨放线儿的，杀了咱们十多个兄弟！”
他已看清了外面的来人，正是这次带队出来的三当家的肖单雄与他的突击队。当下，这胖土匪立即心生诡计，想要借刀杀人。
黄沙寨本就是狂风寨不共戴天的仇敌。
肖单雄是奉了现在狂风寨大当家董莫阳的命令，来探查情况的。
几天前，有放线儿的回寨子禀报说，有黄沙寨的大批人马似乎在草原上迁徙，目标似是东边的某处。
肖单雄在这条路上等了几天，也不见黄沙寨的人，倒是发现了一队牧民赶着羊群放牧。
当即，他便让手下劫了那些牧民，不想，他们竟然奋起反抗，那些突击队的土匪杀心大起，将所有牧民屠戮殆尽，只留了一个重伤的故意放了手，让人坠在后面，去抄他们的聚居地。
既杀了人，就斩草除根。
门外的肖单雄刚才惊鸿一瞥之下，也看到到了林牧云他们两人。
两人身上的衣服做工精致，面料亦是极好的材料，怎么看也不像是黄沙寨那帮杂碎。
“两位朋友！”
肖单雄自然不会被那个胖土匪蛊惑，他翻身下了马，大声向着蒙古包里打着招呼，“咱们是狂风寨的突击队，敢问在哪里发财？能报个万儿吗？”
“肖叔叔，是我！”
卓琳从林牧云怀里挣了下来，站在门前，“卓大炮的女儿。”
她不愿报出“卓笙歌”的名字，但她自己“卓琳”之名也只有韦老爹他们几个有限的人知道。
她知道肖单雄，狂风寨最悍的土匪，每次冲锋陷阵都是冲在最前面。
父亲卓瑞麟让他负责狂风塞精锐的突击队。
卓笙歌有些怕他脸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疤，与他不太亲近。
肖单雄听到卓琳的声音，愣了一下，立即举着双手一步迈进了门里，“小笙歌，是么？”
此时，林牧云已经捡起地上的手电筒照向了门前。
“南风已经回了寨子，说你被困在奉天了！”肖单雄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欢喜，“我和大当家的正商议着去营救你呢！”
卓琳站在黑暗里，依然警惕地望着举着手的肖单雄，“肖叔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查黄沙寨！”肖单雄似想起了什么，微一环顾四周，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胖土匪，他立即走了过去。
“肖……”
胖土匪勉强抬起头，想辩解几句。
肖单雄半蹲下身子，脸上的疤痕在偶尔亮起的电光里竟像活了一般狰狞可怕。
胖土匪被盯得汗毛倒立，嘴巴开阖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肖单雄突然笑了一下，从军用皮靴的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横向一抹瞬间把胖土匪的脖子割开了一条两三寸长的口子，血登时涌出来。
胖土匪徒劳地想用手去堵那泉涌似的伤口，却怎么也捂不住，血从脖子里，口里不停地喷出来……
肖单雄的脸上又回复了冷峻，在胖土匪身上抹去刀身上的血迹，收了刀子。
“笙歌侄女，你这是打算？”
肖单雄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两人。
“我，我回家！”卓琳的手微攥了一下，径直向着门外走去，“肖叔叔，我与你同行！”
“站住！”林牧云的动作比闪电更加迅速，伸手扯住卓琳的攥成拳头的小手，“你要同我回去！”
“胡说，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卓琳用力甩手想挣脱这个难缠的家伙。
“这位是？”看到两人这副别扭的情形，肖单雄笑了起来，“算了算了，想必这位是笙歌侄女的娇客，我将你们送到锡林镇去！老当家的一定高兴的很！”
锡林镇便是卓瑞麟如今的居处。
卓琳本以为林牧云会坚持带自己回奉天，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肖单雄的提意。
雨已完全停歇。
天空墨黑如同洗过的黑色曜石，一轮渐圆的月亮旁边，挂着几丝云朵。
“你作死么？”
坐在林牧云身前，卓琳恨恨地瞪着他。
两人依然同乘着一匹马跟在肖单雄的突击队中，不急不徐地向前行进。
“你在担心我？”林牧云被挟在一队悍匪之间，却丝毫没有怯意，反而很有心情地低声逗弄着怀里的小女人。
“那，你就去死！”
卓琳的心念从来都是杀掉林牧云这个与狂风寨有大仇的混蛋，可是现在这个坚定的信心，竟然动摇起来，像是雨后的乌云几乎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居然有些理解林牧云剿匪的凶狠手段了。
方才在一座蒙古包外的草丛里，他们找到已经被土匪们糟蹋的萨仁。卓琳彻底爆发了怒气，她直接开枪打死了那三个欺负女孩儿的畜生，想去救起萨仁，却没想到萨仁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带血的唾沫，骂她是土匪，带来瘟疫的恶魔！
卓琳被骂得愣住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身份，在普通人的眼里竟然是如此不堪……狂风寨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想辩解，眼前却总是浮现出蒙古包里死去的老奶奶的惨笑，还有那中年女人的哀嚎。
林牧云将她扯回来，帮她擦掉衣上那些血迹。
肖单雄趁着卓琳的离开，立即扣动扳机打死了萨仁。
卓琳几乎要气疯了，她质问肖单雄为何要这样做。
肖单雄却笑着说，他们做事一向如此，既然杀人，就要清除干净免除后患。
林牧云在卓琳身后低低的声音道：“土匪的行径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