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笙歌？”
一天两夜的昏迷，令他的嗓子如同干涸的沙漠，黯哑地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字符。
“呜……”
似听到了林牧云的声音，陷在沙发中的那个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发出微微的哭泣。
卓笙歌依然陷在自己的噩梦里。
梦里依然是烈焰漫天，灼热的火舌舔嗜着夜空与焦土。
小小的卓笙歌被娘亲抱着塞进了一堵石壁边的草堆里，惊恐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随后追来的赵天德赵叔叔，原本粗鲁却亲切的脸上如今却笑得一脸淫邪，他瞥了眼草堆里的卓笙歌却不加理会，从草堆前面冲过去，搂住已无力挣扎的娘亲，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嘴里不干不净地笑骂着……
“卓笙歌！”草堆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卓笙歌回头，发现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就贴在身后，瞪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她，“你不去救娘亲么？”
“不行！娘亲说，不准动弹！等着人来救我！”卓笙歌拼命摇头，她好怕，赵叔叔那满是血丝的眼睛，如同恶狼一样。
身后的小女孩儿指了下赵叔叔丢在地上的盒子炮儿，“悄悄爬过去，拿了枪一抠扳机，就能救娘亲了！”
“不不，我不敢，我怕杀人……”卓笙歌吓得哭，她将头埋进手臂里面，娘亲的哀嚎与赵叔叔的狞笑，让她觉得像到了地狱里面。
“胆小鬼，你害了娘亲！”小女孩的脸色在火光跳跃的阴影里鬼魅般美艳，她咧开了小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紧紧地贴在卓笙歌的背上，将小巧精致的下颌倚在她的肩上，声音诡然：“既然你不敢杀人，就让我卓琳来好了！”
卓琳？
卓笙歌一瞬间便毛骨悚然起来，这就是那个由于自己的无限悔恨衍生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么？
“我已杀了六个像赵天德那样的色鬼！”卓琳的气息就在卓笙歌的颈边，透着阴森的寒意，“林牧云那混蛋，就是第七个！”
“不、不要！”
颈间传来的浅浅气息让卓笙歌毛骨悚然，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倏然张开了眼睛。
映入她眸子的是一张英俊的脸，狭长的桃花眼阖着，没有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整个脸部的轮廓温柔的像个孩子。
她看得有些失神，觉得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抚上了男人轻抿着的唇，温热的气息炙得她心里一紧，不是梦！
她急忙想缩回手，却被林牧云张口含住了指尖。
“别想逃……”他并未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低喃着，“命……今后，就是我的……”
手指上传来的濡湿，令卓笙歌战栗。
从病床上悄悄支起身子，忍着高烧后的晕眩，她四下里望了望，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全然陌生的环境。
腹中的绞痛似也好了不少，只隐隐地传来轻轻的钝痛。
身上被血污染脏了的衣裙也已被换了下来，擦拭干净的身上被套了一件蓝白相间的宽大病号服。
她将两条无力的腿从带着淡淡消毒水气息的被中拖了出来，却对着高高的床沿一筹莫展，没了轮椅她基本是寸步难行……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林牧云床上的。
程副官明明要押她去军部大牢吧！
虽然房里有暖气，但卓笙歌却依然忍不住抖个不停。
她像只被人抛弃的幼猫独自的陌生的环境里不知所措。
紧接着，她就被林牧云揽回了怀里。
“小东西，不想活了么……”他能感觉到她依然在发烧，身体烫得厉害。
“放开我，”卓笙歌的身体立即僵硬得成了木头。
“不行！”林牧云亦是头重脚轻，揽着她一起跌回床里。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我救了你，你却害我。”他狠狠地搂着她的腰。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针上有毒！”卓笙歌小手抵在他的胸前，惹得林牧云闷哼一声。
卓笙歌划破的伤口颇深，她用嘴去吸那些毒血的时候，林牧云只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唇瓣的触碰，却丝毫没有痛觉。
如今毒素已经被抗毒血清彻底清除，痛感就尤为明显起来。
“你要怎么补偿我？”林牧云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低低地问道。
当珉敏的汽车直冲向这个小女人的时候，林牧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那一瞬间，什么欺骗，什么负气，什么猎心恶鬼？
全都被他抛诸脑后，他只要她活着，他只想留她在身边！
就像如今这样，搂着她温软的身体就好……
“我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听了林牧云的话，卓笙歌心里一阵凄凉，她已经没什么可以拿出来了。
“有，”林牧云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心上，“你的一辈子时间，都赔给我！”
话一出口，两人都立时间都沉默下来。
一辈子很长，卓笙歌自十四岁后就已开始规划，有山、有水、有云、有鹤……唯独没有男人。
在她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时，不想拖累别人。
如今，她又背负上了“猎心恶鬼”的身份。虽不是她的意愿，但是，却是这具躯体，这双手绞碎的别人的心脏……
她，并不冤枉。
“做你的女人么？”卓笙歌幽幽地抬起头，眸色森冷地映着窗边的清辉，“而且……你不怕，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随时会将刀子绞进你的心脏么？”
林牧云修眉微挑。
这小女人还是第一次不再嘴强牙硬地否认自己“猎心恶鬼”的身份。
他重重地握了她精致小巧的下颌，“做我的女人，总比被当做悍匪枪毙了的好！”
“不……”卓笙歌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隐了她眼中的情绪。
“怎么？你难道还想着韦南风？”林牧云凉凉地望着她笑，那叠联词的纸虽薄，却一直重重地压在他的心里。
跟在他身边，就算没有名份也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她却如此利落地一口回绝！
难道与他在一起，比死还要难以忍受么？
林牧云的心情立刻灰败下来，“你就不要再肖想其他男人，就算死，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