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玙收回投向地图的目光。
“孤手下缺乏人才,不得不揠苗助长!眼下顶顶缺乏能领兵的将帅之才,次要能发布敕令,协调州府的中枢相材。大郎打算走哪条路线?二郎、三郎呢?”
三人齐齐振奋。
李俶满头满脸都是血污尘土,看起来最不成个人样儿。
但烛光把他半边侧脸烘托出一股宗室子罕见的qiáng硬、严肃气质,就和弟弟们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请阿耶狠狠地用儿子,把儿子当一柄要磨砺的刀!去冒险,去征服!阿耶!让儿子跟徐三波一道镇守新平郡罢!这个太守,儿子能gān好!守住陇东门户,等阿耶大军再出河谷,重返关中!”
李俶热血沸腾,惹得向来沉稳的李儋也受到感染,跟着喊了声。
“阿耶,我也能打仗!我没把握镇守偌大城池,可是在大哥麾下做个兵马使,做个冲锋官,可以的!不过我想先随您去灵武,等您安顿下来,再回来帮大哥。”
“好啊!咱们兄弟俩齐心协力!”
李俶回身,一巴掌重重拍在李儋肩上。
李倓眉毛微微一扬,立刻低下了头。
李玙敏感的问。
“三郎呢?国家陷入战乱,李唐社稷危在旦夕,不过风云际会之时,向来是英雄豪杰表现的舞台,三郎就没有抱负吗?”
“呃……”
李倓下意识顿了顿,小心翼翼道,“阿耶是,打算在灵武登基吗?”
第375章 女子今有行,二
“……她,?真的走了?”
李隆基从昏睡中挣扎出来,无力地倚靠在硬邦邦的板壁上,望住对面端坐的高力士。
外面雨声轰然如雷,?但车轮碾过石子地面,?左右卫士兵轻快的马蹄声,还是隐约从马车窗外传来,提醒李隆基,这是一条刚刚起头的逃生路。
高力士跪坐的身板青松般笔直,?完全看不出曾被郑旭狠狠重伤的痕迹,往日慈和圆滑的笑容彻底消失,?那副威严端肃的神情令他不怒自威。
“圣人与太子谈判时,贵妃娘娘已随杜娘子离开军营。”
“走得真痛快!到底是年轻啊,心狠,?朕予她十八年无上尊崇,?这才落难第五日,她就——要是骊珠还在,怎舍得这般撇下朕!”
李隆基哀哀自语,?伤心的咳嗽起来。
高力士没有像平日那样急切地替他拍打后背,反而正色道。
“圣人既然醒了,就把玉玺拿出来罢!”
“难道连你也——你休想!谁也别想夺走!”
李隆基咳得更厉害了,胸膛像个空dòng的风箱呼哧拉扯。
他láng狈地挥舞着睡梦中也紧紧攥在手心的明huáng锦囊,?里头两样沉重的小物件被他甩dàng得彼此碰撞作响。
“朕还没有问你,叫你阻拦逆子,?倘若他敢硬闯,刚好借口杀了他!你为何犹豫?你想bī朕退位,好在他手底落个圆满?!”
“老奴从未想过对太子下手。”
面对声嘶力竭的质问,高力士却非常平静。
“为何?!”
李隆基气得几要心梗,?但高力士坚持。
“老奴说不出掷地有声的大道理,却记得相爷留下的那几句话。”
高力士在李隆基愤恨又不信任的目光中摇了摇头,眼带泪光。
“相爷说您什么都明白,却对天下万姓没有一丝怜悯……老奴当时不信。老奴一无所有入宫为奴,被人欺凌羞rǔ,颓唐麻木,是您把老奴扶起来,您说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低人一等!您说您生在李家,是天大的运气,也是天大的责任。您没说出口的话老奴也知道,您愿意把国家扛在肩膀上,一身伤痛从没后悔!您怎么会变成这样儿?是不是老奴……老奴的忠心耿耿,反倒害了您?!”
李隆基急促喘息着,几次想打断他,却提不起qiáng硬意气,只能颤抖着发出虚弱的反击,急切地连‘朕’字都忘了用。
“我老了!我老了你们就一个个儿的往我头上爬!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我往后退一步,他只会进一步吗?啊?别说那逆子,就连他的下堂妾,都敢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滚蛋!”
“请圣人盖章。”
高力士不为所动,收起眼泪膝行上前,从袖中取出三只卷轴在李隆基面前徐徐展开。
明huáng底色、龙形回纹,三分诏书都是空白。
那一瞬间李隆基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整个蓬松雪白的头颅顿住,脸色铁青,紧接着“砰!”地重响。
他把锦囊狠狠掼在板壁上!
“朕睡着时,你收了那逆子何等好处?”
高力士一个字都没说,刷地掀开车帘,让他看清外头场面。
李隆基只瞟了一眼,登时魂飞魄散,全身的血都凉了。
“他为何在此……力士!朕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