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五来的很快,她娘才回去没多久呢他就过来了,进门的时候气喘吁吁的,面色通红,看样子是猛跑过来的,眼里满是兴奋:“小姑小姑!我能找你家的大哥哥学武吗?!啊不,他他在哪啊,我去,去找大哥哥吧!”
瞧这孩子,兴奋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沈宓好笑地让他先缓口气,然后抬头看了看自家周围的墙头。
怎么联系他们来着?
大抵是看见沈宓的动作了,弦立连忙现身:“小姐,属下可以教这位小公子的。”
刚才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见,现在既然都寻上门来了,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况且这事儿也没什么影响,整日里在这边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干,除了盯着那些没水平的,也只剩下跟几个兄弟侃天侃地侃空气了,偶尔还去山里练练手,但前天儿的动静大了点把村里的猎户吓得不轻,就又闲回来了。
所以,这个小徒弟收不收对他们的生活其实是没什么影响的。
赵小五看见这个大哥哥“唰”地一下冒出来,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一双眼睛像是在放光一样的粘着对方。
弦立还是头一回被人盯着,新奇的体验让他稍微有点不适应,身子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沈宓好笑道:“我本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的,你既然同意,我也没什么说的,平时注意点就成了。”
“好。”
赵小五也知道这事儿是成了,一时间开心得要跳起来,十来岁的少年,这会儿像得了糖的小娃娃一般兴奋难当。
弦立是个说干就干的,领着赵小五就回了那边院子里,看样子以后是准备在那边教了。沈宓忽然又想到牛蛋儿,回头跟他说一声,要是想学的话也跟着一起,哪怕学不到什么精髓,强身健体也不错?
嗯……回头给弦立他们加工资好了,被伯谨哥哥留在这边帮她守,也确实辛苦。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到那副小像……
“小姐!那老两口又闹腾了!”
沈宓正往回走呢,糖杏气呼呼地从那边跑过来,指着玲香嫂爹娘所在的方向,骂道:“非觉得自己是被请来当客人的,这会儿闹着要吃烤全猪!还说咱得趁现在讨好他们,不然以后可是连这两座漂亮的大宅子都没得住!他们还真敢想!”
明善挽着袖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葱:听见糖杏这么说,一双好看的眉微皱:“小姐,我去收拾他们一顿!”
这收拾是怎么收拾法,沈宓看她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就知道了,一时间有些无语又好笑:“还是别了,留着他们之后还有用呢,你要是一顿揍了把人揍坏了两口子还得往死里讹我们,你自己还费力气,多不划算!”
明善想想也是,于是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糖杏撇撇嘴:“小姐你是不知道,这种人只有狠狠揍一顿了他才会得到教训!瞧他们现在多嚣张!气死人了!”
沈宓好笑地捏捏她的手:“好糖杏你就放宽心吧,他们现在过得越舒坦,日后从高处跌下去的时候就有多疼!这种教训才叫深刻呢,你以为小姐我善心大发留着两张深渊巨口来吃我东西的?”
严夭向来是个死脑筋只听沈宓的话,现在亦是点点头肯定道:“小姐说的准没错!咱们就等着看他们以后怎么个惨兮兮就是了!”
“那……好吧!听小姐的!”
主仆四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一兜菜就择好了,赵婶子刚才回去小憩的一会儿,这会儿子醒了刚好是牛蛋下学回来的时候,昱儿早就撅着小屁股躲在门口的柴垛子后头准备吓唬自家表哥,奈何小娃娃对自己的身子没有正确的认识,以为还能挡得严实,其实手都漏出来了。
牛蛋儿远远看着,只觉得好笑极了,又不忍心让他失望,在他跳出来的时候假装被吓了一大跳,然后撵着小娃娃满院子跑,一时间都是他们嬉笑的声音。
“嗷!!!”
后院冷不丁传来一声惨叫,牛蛋儿连忙停住脚:“后头是……赵小五?”
昱儿气喘吁吁地扒着他的腿,道:“昂,小五哥说来跟弦立哥哥学武。”
说到这个,昱儿又抬起头:“表哥一起学嘛,我也会扎马步的!小姑说,不求学到什么,强身健体就好啦!”
牛蛋儿听见学武的时候眼睛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笑的有几分勉强:“不了吧,我不喜欢学武。”
说完自己就拎着书袋往房间里去,昱儿站在院子里,有些懵。
明明看着是想的,干嘛要说不喜欢呢?难道是表哥怕累?
另一边沈宓正忙着弄新一坛的泡菜,自是没有注意到这边儿的事情,赵婶子却是尽数收入眼底,心里浮起愧疚来。
若是当初自己早点过去,何至于让这孩子的身体被害的亏损,如今连自己想学的武都不能学……
想着,眼角便泛了泪。
“婶子?”沈宓疑惑地看着她。
赵婶子连忙揩了揩眼角,笑道:“沙子迷眼了,怎么了?哦对,我去叫芸娘回来吃饭,顺便瞧瞧地里的菜势头咋样。”
说着也不等沈宓和三个丫鬟反应,自顾自地起身出了院子。
“夫人有事瞒着。”隔了几息,明善如此结论道。
沈宓没说话,只想了想,跟着一起出去,还让丫鬟别跟着:“我出去一趟,你们看好两个小的,一会儿就回。”
“哎。”
跟着去说说话,看能不能知道她们到底要瞒自己什么事儿。
赵婶子心里装着事儿,自然是不知道沈宓跟在后面的。到了王寡妇家后面那块地,赵芸娘正拎着锄头在旁边的小沟里刷泥,见着赵婶子,眼角还是红的,还以为出了啥事儿。
赵婶子摇摇头:“也没啥,我就想着牛蛋儿身体的事儿,又不敢让宓丫头瞧出点苗头来,她聪明着呢……这眼看着马上要冬天了,赶明儿你去镇上给牛蛋儿再买几身厚实的衣裳,我回头把他屋里的棉被拿出来好好晒晒,今年也看顾好……”
后面的话沈宓没有听太清楚了,因为赵婶子和赵芸娘已经越走越远了,而她还站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话,满脑子都是牛蛋儿的身体。
突然想起之前去找杨翠娟和杨大宝兄弟的时候,牛蛋儿那略显苍白的脸。
当时只以为是他爬山累了,现在回想起来,难不成是因为他身子不好?!
沈宓心里一慌。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牛蛋儿唤她一声小姑,这几年也越发地懂事,她也是打心眼里想着照顾他的,不然对他爹娘的事情也不会插手,如今陡然得知他身子出了毛病,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那种,她怎么会不担心?!
真是糊涂,若好好与她说了,没准能早点去找厉害些的大夫来看!
这样想着,沈宓又心疼又气,抬脚往家里走,路过王寡嫂家的时候,眼角一闪似乎有什么人进去了,但是这会儿满心都是牛蛋儿身体的事情,一时间也没多想,快步往家里走。
赵婶子和赵芸娘回去的时候听说她没在,还惊讶了一下,然而也就在后脚沈宓便进来了,赵婶子问起的时候,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赵婶子也没多问,让洗手吃饭。
沈宓按捺住心里的想法,然后坐下吃饭。
不管怎么也得吃饱了再说,不然马上把事情摆出来,那大家都没胃口了。
她想得周全,但总有些人比那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偏要使尽浑身解数闹的所有人都不安宁了才罢休!
刚端起饭碗呢,赵青山就找来了。
“牛蛋儿!你个挨千刀的不孝子,你是要死了你是!”赵青山一身狼狈,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换洗了,看着竟有些油亮,头发也乱糟糟的,若不是他开口说了话,赵婶子还真会把他当成乞丐给打出去!
但现在看见他,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你来干啥?没手还是没脚呢你?不想饿死就自己弄,那孩子现在跟我的,你休想指使半分!”
牛蛋儿面色不变,甚至眼底的复杂褪去后留下的只有冷漠。
这个爹,他是看得透透的。
小姑说得对,有些人连做人都不合格,更何况是当人父母,他们不把自己当儿子,他也没必要一直愚孝!那不仅害自己,还要害了自己真正在乎的亲人!
是以这会儿也就是凉凉地看了一眼,道:“家里米粮不都让爹偷卖光了?我用啥做饭,再说了,我还得上学,回来要做功课,没空。”
赵芸娘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惊讶,继而满是赞同:“就该这样硬气!赵青山我告诉你,少搁这儿撒泼,你一身皮子是没挨收拾痒痒了是吧?!”
说到挨收拾,赵青山下意识地怂了一下。
这些日子他挨的收拾可不少!每天累死累活地被弄起来去搬砖抬石头,没死在那边都是他命大!
命大就该是享福了!自己有儿子,那可不就是该儿子孝顺他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赵青山又理直气壮起来:“那是我的种!他咋样也该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