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归华看向白大夫人。
白大夫人讥诮的笑了笑,道:“他打小就去了五台山,学的是刚猛一路的功夫,别的不说,就说他和你十七婶娘成亲也有七八年了吧?为什么没有一儿半女?”
白归华面色一红。
这有没有子嗣,又是长辈房里的事,他一个晚辈怎么知道?
白大夫人自问自答:“自然是你十七叔生不出来。”
白归华差点儿跳起来:“母亲慎言,这都是打哪儿传出来的流言?”
白大夫人不屑的道:“这还用传吗?府内府外到处都是。有说是白家杀虐太重,所以子嗣不丰的,那才是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说你叔伯,就是你们兄弟也有十几个,几个小的夭折的不算,咱们家里就有兄弟六个,还有二叔祖、三叔祖那边,林林总总也有十一二个。
行武之家,要上阵杀敌,连当兵的手里都有几条命,何况白家是带兵打仗的?没有人命,能有白家今日的功勋吗?”
白归华不想听母亲絮叨这些,道:“就算十七叔没有子嗣,爵位给谁,也未必就能到儿子头上?”
白大夫人不爱听:“你是长房长孙,名正言顺,不给你还能给谁?”
…………………………
外头有丫鬟匆匆进来,给白大夫人一个眼色。
白大夫人点头,问:“什么事?”
那丫鬟屈膝回道:“十七爷和老太太吵起来了,听声音,把茶盅都砸了。”
白大夫人神色平静的问:“因着什么事?”
那丫鬟看一眼白归华,这才又重新看向白大夫人,道:“原本世子爷说,想上书替大爷请封世子,可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
白大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声色俱厉的问:“怎么改的主意?”
那丫鬟头垂下去,低声道:“就是为这事儿,和老太太吵起来的,里面说话声音大,外头听得清清楚楚。世子爷说,说……”
“说了什么?”
“说‘白家人不动刀动枪,只识文断字,又不用参加科考,学的好坏也没个标准,只比睁眼瞎强上几分即可。不用等陛下摘了白家的爵位,根本也守不住’……”
白大夫人哗啦一下把桌上的茶盏都推到地上去,冷着眉眼道:“亏他说得出这种丧气话,他当了世子也有好几年了,到现在国公爷的爵位还没下来,守不住是他自己没本事,他拿子侄们撒什么气?还真是白家养出来的好儿郎,在外头没本事替白家挣个一席之地,倒对内欺负起孤儿寡母来了。”
那丫鬟又道:“还,还有一件事。”
白大夫人厉声道:“说。”
“十七爷在外头有个八岁的……儿子,已经带回了京城。这会儿,只怕府里都传遍了。”
“什么?”白大夫人不由得磨牙:“怎么这么巧?打哪儿蹦出来的野种?”
“说是,世子爷在陵城的时候,遇到的……”
白大夫人真是气笑了,不由得道:“好,好,好,瞒得还真严实,这是生怕有人起坏心,要绝了他的嗣。这是专等孩子立住了,他才把人带回来,这是要我们的命呢。”
他有了自己的儿子,还怎么可能把爵位让出来?
白大夫人猛的用帕子抹了抹脸,起身吩咐人:“走,跟我去见老夫人,我倒要问问老夫人,难不成她要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被欺负死不成?”
一时丫鬟婆子们不敢不应。
白归华张了张嘴。没等他开口,白大夫人拉住他道:“大郎,你陪母亲一起去,我就不信你祖母眼里只有小儿子,没有你这大孙子。”
白归华猛的甩脱了白大夫人,道:“要去让归年去吧,我不去。”生怕她上来还扯,快走几步出了门,撒腿跑了。
☆、如何
《泼辣俏娘子》/晚来风徐
白老夫人毕竟上了些年纪,府里的事不怎么管,又总觉得欠着几个早早就守了寡的儿媳妇们,所以府里漏得像筛子似的,她这院里时不时的就有人过来探听消息。
横竖也没什么要紧的,白老夫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只白大夫人知道了白鹤鸣和白老夫人之间的争吵,崔氏也听说了。
她瞪大双眼问点翠:“你说的都是真的?世子爷真的想把爵位给大郎?”
点翠点头:“好多人都听见了。”
崔氏颓然的道:“到底,为什么啊?世子他……”
只说了半句,又住了口,咬紧唇,面露凄然的神色道:“我知道,还不就因为世子爷没个儿子吗?”
就因为他没儿子,所以他得“礼让”爵位,连老夫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别人更是如此,甚至比强抢还要强势,就认为他迟早得把爵位还给该还的人。
否则就是世子爷不懂事。
崔氏深以为憾。
点翠等人都低下头。
崔氏喃喃的叹:“要是世子爷有个儿子,哪怕是外头女人生的,我也欢喜还来不及呢。”
可怎么就没有呢?
点翠声音低如蚊鸣,道:“世子爷,领回来一位小郎君,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儿子。”
崔氏瞪大眼张大嘴,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才遗憾没有孩子,甚至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他有儿子,哪怕是别的女人生的,她也愿意抱过来视为己出。
他居然就真的冒出来个儿子。
这是她诚心求祷,所以佛祖显灵了吗?
可这心里怎么这么不是滋味?
崔氏脸色发白,人都坐不住,伸手抚住胸口,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毫无章法,她竟不能自制。
点翠吓坏了:“夫人,您怎么了?”
一时众人又是倒水,又是找药,忙乱了好一会儿,崔氏才躺下去。
心跳缓缓平复,可整个人仿佛被一柄长刀透腹而出,整个胸膛都是空的。
她问:“世子爷现下在哪儿?”
“回,回外院书房了。想必不多时就会来看夫人。”
呵呵。是啊,他肯定会来,这么大的事,他不该给她个交待吗?
…………………………
白鹤鸣是晚饭前过来的。
崔氏装做一无所知,欢喜不迭的让人端茶倒水,又让人去小厨房多添几个菜。
白鹤鸣摆手让她坐下,道:“不必忙了,我已经用过晚饭,来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崔氏温柔浅笑,道:“世子爷忙于公务,有好几个月不曾安歇,横竖我是不忙的,几时等世子爷闲了几时再说都一样。”
白鹤鸣不来,崔氏气恨他瞒着自己。他来了,她又不想让他说出那么两个石破天惊,能震死人的消息了。
白鹤鸣眉眼间全是疲惫的郁气。
他对此次和崔氏谈话也没了信心,这让他更加自我怀疑:他当真不会做事,不会做人?
不然怎么和母亲,和嫂子们,包括和妻子崔氏以及他那些徒有虚名的通房们,怎么一点儿共事的余地都没有?
也连交流的余地都没有?
他像个